江執的話音落下,室內再度陷入長久的沉默。
溫嶼頭一次沒有擺出遊刃有餘的態度,與雙頰爆紅的江執麵麵相覷,他還沒消化江執這突如其來的話,心跳卻與尚且平靜的表麵截然相反。
我很好養的……
溫嶼在心中反複咀嚼江執這句話,沒有在第一時間得出答案,反而琢磨起了另外一件事——
很多人都知道他特彆心軟,卻算不上同情心泛濫,他隻對自己中意的人心軟,敢蹭他熱度又不被他教訓的都是戳中他審美點的,隻要長得好看,他願意放這些人一馬。
當初方寒申設計與他上床,過後又故意挑起他的愧疚心,讓他心甘情願主動提出在一起,重生後,上輩子的事情有了改變,跟他上床的人成了江執,江執卻沒有方寒申的手段與心機,反而天真地求他,想要被他養。
溫嶼不覺得江執是那種主動獻身求得利益的人,就像理解方寒申為什麼嫉妒江執一樣,他也理解江執為什麼會選擇這麼做。
對麵的小孩不閃不避,看似絲毫不懼怕他審視的目光,臉頰卻在他的注視下愈來愈紅,紅意將他白皙的皮膚全部染透,寬闊的肩膀在不經意間顫抖了幾下,略薄的下唇被他的虎牙狠狠碾磨,唇肉顏色愈發殷紅。
溫嶼的心臟劇烈狂跳。
這麼多年,溫嶼從未有過想養誰的心思,就算當初那麼癡迷方寒申,他也沒有過這樣肮臟的心思。
可現在,他像是被江執點醒了,又像是被江執揭開了心底最陰暗的一麵。
他忽然覺得,像江執這種極品,就應該被他好好養著,就算被浮躁的娛樂圈沾染後,江執也比方寒申那個廢物要強得多吧?
“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溫嶼恢複了以往的懶散模樣,將一直握著的茶杯輕輕放下。
江執的睫毛被熱氣熏得濕漉漉的,像是剛哭過一樣,他終於鬆開緊咬的嘴唇,聲音有些顫抖:“知道。”
“可是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哪種意思。”溫嶼含笑凝視著江執,“你能告訴我嗎?”
江執怔住,很快便眨碎了眼裡的無措,他快速站起身,繞過茶台走到溫嶼身邊。
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江執依舊十分生疏,被溫嶼注視的全身發燙,高大的身軀緩緩蹲下,他伸出手,小心翼翼詢問:“我可以碰您嗎?”
溫嶼微一挑眉,朝江執抬起右手,下一秒,他的手就落入了江執的掌心之中,感受到江執過高的體溫,在那麼緊張的狀態下,江執的手心依然乾燥,這一點讓他非常喜歡。
溫嶼唇角微扯,食指指尖突然被溫熱的東西碰過,他下意識蜷了下手指,指尖滑過江執的唇肉,沾染上了一片濕滑,一個單純的表達忠誠的吻,因為這場意外開始變質。
江執沒有被溫嶼躲閃的舉動嚇到,反而抓緊了溫嶼的手,像是不讓溫嶼有抽走逃開的可能,他垂著眼眸,啟唇含住了溫嶼的食指,將屬於他的水液全部舔儘,卻沒想這種愚蠢的方法,隻會讓溫嶼的手指變得更加濕漉。
酥酥麻麻的癢意從指尖鑽進了溫嶼的心裡,好不容易恢複到正常的心跳再次被撩撥到高點。
此刻的江執,就像小狗舔食著自己心愛的肉骨頭,乖順到讓人想要狠狠欺負,溫嶼這樣想著,放棄了本就不怎麼堅定的抵抗,身體完全放鬆地靠進椅背裡,放縱江執將他的指尖‘清理乾淨’。
也沒有多長時間,江執終於放過了溫嶼的食指,他仰起頭,黑眸晶亮,嗓音有些喑啞:“哥哥,我可以親您嗎?”
溫嶼的嘴唇勾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小幅度地點了下頭。
當江執的唇沿著他的食指吻上他的手背時,那虔誠地向他表示忠誠的模樣讓溫嶼怔忡,他耐心等待江執的下一步動作,然而,江執親吻了一下他的手背後,就隻用那雙漂亮的丹鳳眼靜靜仰視著他。
乖巧又無害。
江執說的親和他想的不一樣,這小孩未免太純情了點,溫嶼忍不住痛罵自己的腦內活動太邪惡複雜了,他又想到,江執當初在他家裡親他那一口,究竟是做了多久的心理準備?
怪不得江執的臉會紅成那樣,如果他嚴肅點,江執會不會被他嚇哭出來呢。
那他不就真成了逼良為娼的人了?
意識到這點,溫嶼猛然清醒過來,撞上了江執漆黑明亮的雙眸,溫嶼的心被狠狠撞了撞,一段模糊的記憶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儘管現在的江執不知道自己,溫嶼卻仍記得上輩子與江執的唯一一次接觸。
溫嶼作為星雲傳媒的老板受邀參加某次眾星雲集的盛典,他的座位被安排在第一排,江執當時剛獲得金榆獎影帝,熱度正旺,兩人恰巧被安排在了一起。
當時溫嶼拒絕封殺江執,正跟方寒申處於冷戰階段,不知道是舉辦方故意為之,還是方寒申吩咐的,方寒申的座位也在第一排,卻跟溫嶼隔了好幾個人。
溫嶼上台給新人頒完獎,下台的時候看到方寒申跟身邊的遲律有說有笑,再想到方寒申這一個月來對自己的冷言冷語,心情瞬間跌入穀底,他沒注意到腳下的電線,即將摔倒前,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扶住了,是江執扶住了他。
“溫先生,小心。”
“謝謝。”
這是兩人上輩子僅有一次的對話,也是兩人唯一一次近距離對視。
溫嶼記不清方寒申最愛用什麼眼神看他,卻始終記得江執那雙乾淨澄澈的眼眸。
在這個名利場裡,見識過太多殘酷陰暗的事情,見識過許許多多的人深陷其中,再也不見當初天真純淨的模樣,在溫嶼記憶裡,唯獨江執一直都是乾乾淨淨的。
這小孩太乾淨了,他不舍得玷汙這麼乾淨的家夥。
他不想因為自己的重生而改變江執,江執可以做任何選擇,至少,不該由他來改變江執。
溫嶼表麵裝得淡定,拿起桌上的濕帕擦了擦自己的手背,因為心虛,他沒有看江執,擦拭的動作下意識用力了。
江執眸色黯然地看著溫嶼的動作,他是被溫嶼嫌棄了嗎?
他又自以為是了嗎?他怎麼又在溫嶼麵前丟臉了呢。
溫嶼不喜歡欠彆人什麼,他一直記得頒獎晚會上江執向他伸出的手,在江執決心脫離現在的經紀公司時,他默默將這個人情還了。
上輩子的人情雖已還清,但他堂堂星雲傳媒大老板,身家百億,一個人情就那麼不值錢嗎?說出去都要被人笑話,他家裡人還會怪他摳摳搜搜。
上輩子是上輩子,這輩子重新開始,他怎麼樣也要再還了江執這個人情吧。
一個簡單的擦手動作被溫嶼變得複雜且漫長,溫嶼自我安慰良久,良心上的疼痛都被撫平了,他掀起眼皮,語氣平靜,問江執:“喜歡小孩嗎?”
江執:“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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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江執第二次來到溫嶼家,距離上一次也隻過去了幾天時間而已。
這次進門,迎接他們的不是見過一麵的老管家。
溫嶼剛開門,樓上就傳來了踢踢踏踏的下樓聲,身穿小熊貓睡衣的小卷毛健步如飛地跑下了樓,江執還沒看清小孩的長相,小卷毛蹭地一下撲進了溫嶼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