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暴君(十六)(2 / 2)

謝閒用手指摩挲著這處鮮嫩的,粉色的新肉,料想得到這之前就是導致黎容淵彎曲著背部行進的罪魁禍首。

“還痛嗎?”

“……癢。”過了好一會兒,黎容淵才乾澀的、艱難地吐露出一個字。

他該不介意袒露自己的身體的,在被蘇淮束縛的時候他更是得被迫讓數條新鮮的傷痕暴露在空氣中,暴露在被蘇淮喚來的侍從異樣的眼神下。

隻不過——蘇淮為了不落入口舌,將每一個知曉了這個秘密的侍從們都給處理掉,換上了新人。

但在這時候,被謝閒所注視著,黎容淵卻不禁將自己的身體浸入水更深了一些。

後背傳來的無法忽視的觸碰叫黎容淵的喉頭也跟著微癢了起來,像是被柔軟的羽毛親吻,生出持續不斷的癢。

在之後,謝閒很平靜的對黎容淵現而今的情況進行了一番測評。

“身體的舊傷新傷全部愈合,每一寸肌膚都像經曆過一次蛻變,身體的強度似也有了極大的變化。但於一滴神血來說,這樣的變化也實在是太淺了一點。”

“或許……是要等到覺醒?”謝閒喃喃,“那也不會太久了。”

“但首先,我會先教你一些東西,你想要叫所有欺侮冷淡你的人屈從,就得每一方麵都讓他們仰望。”

謝閒勾著黎容淵的一縷濕漉漉的頭發,牽引著他聽自己說,紫色雙眸中就倒映出了黎容淵一人的身影。

“狼崽子,你想當這裡的王嗎?我教你。”他說,“但這是一個交易,我要你驅逐神明,斷絕子民對他們的信仰——雖然,我也能夠做到。”

“這是一個交易。”謝閒笑眯眯的又重複了一遍。

“……好。”

謝閒挑了一下黎容淵這撮頭發,瞅著他沒什麼波動的黑色眼珠子,笑:“你真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嗎?”

狼崽子不知道。

但黎容淵卻喜歡極了謝閒此時此刻的樣子,他的“老師”看著他,眸光裡隻有他一人存在。這樣的眼眸中沒有殺意,沒有讓黎容淵緊繃身體的惡意,隻有一片瀲灩的波光。

所以……“好。”

隻要你一直都在,一直、一直。

*

在居住在皇宮的這段時日裡,謝閒就幾近像是蔚色星域的一個大號吉祥物。

哪怕他什麼都沒有做,隨侍的侍從也總都會用一種晶亮、傾慕的眼神偷看他。隻是他們無一例外都會在第二天時蒼白著臉色避遠開——因為黎容淵。

黎容淵已比一開始時收斂得很多了,開始時,黎容淵總會情不自禁地上去捕獵、撕咬,儼然是狼的生活習性。

到現在,狼崽子則轉變成了威脅,指甲抵在喉嚨處,低低吼叫著的那種威脅。

隨侍的侍從都被威脅了個遍,唯有周白是稍微例外點兒的一個。

不過謝閒覺得,那是因為狼崽子根本沒覺得一隻不夠他塞牙縫的傻兔子有什麼好咬、好威脅的。

好在終於不會傷人了,也算大有進步。

在謝閒這一個引導者的帶領下,黎容淵慢慢適應著“人”的生活,直播間觀眾們戲稱這叫養成。

養成個大號狼崽子麼?從事實上來說,原身年齡也就比黎容淵大一個多月而已。

在這段算得上悠閒的時間裡,謝閒倒也見到了黎容淵的某些喜好。

他不喜歡吃菜,總盯著肉,哪怕有謝閒一手教會給他的用餐禮儀,黎容淵用起餐來也總像個隨時要掙脫籠子的凶獸。

周白和黎容淵卻反倒是完全反過來的,分明他以前過慣了貧民的苦日子,卻依舊偏好於菜。

兩個人大相徑庭的不均衡飲食看了叫謝閒頭疼。他就叫這兩個互換吃食,隻是這樣一來,周白似乎連連做了幾個晚上的噩夢。

偏他被黎容淵餓狼般盯著,大有他一旦浪費原本屬於他的肉食就要殺“兔子”的架勢,周白哆嗦著,也隻得一口一口往嘴裡壓肉壓驚。

周白:嗚嗚嗚!

黎容淵不喜歡繁瑣的禮儀,不喜歡皇室所謂貴族必修的課程,但他實在是天生聰穎,哪怕是厭惡也能看一遍就過目不忘。

他如同一塊海綿一樣不斷汲取著謝閒往內輸入的知識。

這一次,沒有“王淩”這個記者惡意報導的種種後續——蔚色星域人民的懷疑、臣子的搖擺不定和畏懼害怕、神明惡意的窺視都暫時的離黎容淵遠去。

他不會被人日日盯梢,窺探他所有的生活;他不會在繁重的事務,旁人的怯語中被迫將自己由粗鄙的狼轉變為人。

《暴君》原書中這段未被記載下來的時間,定是黑暗而難以擺脫的。

而現在,黎容淵還不是那個以強硬手段奪位的暴君,而是狼崽子——

他不需要承受這一切,也不會承受。

黎容淵雖說不喜歡典籍,但他似乎有點喜歡寫“詩”,喜歡看一些故事。唔……還不給謝閒看,不過謝閒尊重他的這個小愛好。

就是黎容淵的字實在算不上好看,他被謝閒握著手執筆教導過好些次,再寫出來字也是歪斜的,沒有長進。

就像長了幾條腿兒的蝌蚪,或是狼群內部流傳的簡陋鬼畫符,活似未長大的孩子的簡筆畫,但黎容淵卻總是極認真的一筆一筆慢吞吞的寫。

謝閒也不知怎麼晚上就恍惚夢見有個看不清身影的少年蹲在“廢墟”裡,以碎石為桌,用筆用力地畫著“畫”。

“畫”得和小狼崽子如出一轍的醜。

他用的那紙倒給謝閒一點兒熟悉的感覺。

謝家果真就這麼完了,謝家人多代的積累,卻就這麼簡單的毀於一旦。謝家人被貶為平民、收去貴族爵位,但謝家直係的這一脈,也就是已經離世的謝閒父母與謝閒卻反倒被提了一個等級。

謝家人被迫離開王都時謝閒隔著一扇窗凝視著他們,就算被士兵驅趕著,這些曾經擁有高貴身份的謝家人也還是儘力優雅的,慢吞吞地走著,刻意保持著自己的矜持和高貴。

“他們隻是被貶為了平民,”謝閒對黎容淵說,“但看樣子,他們很快就會揮霍乾淨自己被瓜分了一遍剩下後的所有積蓄,興許以後他們可以和謝知味同處在一個地方。”

在這時候還刻意保持著矜貴的,在謝閒眼裡和傻子差不多了。

他們似乎還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能回到王都,重新成為人上人,半點兒沒準備改改自己不食煙火的氣息。

所以他們勢必會受不住花錢的手,把身家全部丟在首飾衣物這些上,將光腦上的積蓄花得半點不剩、甚至負債累累。

最後,到貧民窟裡去過活。

“老師很高興。”黎容淵半點眼神都沒有分給這些狼狽的、被判了死刑的謝家人,他用力地盯著謝閒,看他細瘦的胳膊,一如既往白得透明的肌膚。

“是高興,這該是原身的願望。”

謝閒毫不顧忌地在狼崽子麵前說出了原身這個字眼,當然他也從未隱藏過。

他和原身差彆那麼大,總不可能將誰都當成傻子糊弄吧?

“那老師的願望是什麼?”黎容淵平視著謝閒,似乎要用這種眼神將謝閒給看穿。

他的目光極具有穿透力,眸中隱約透出的野性與不羈往往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謝閒卻一丁點兒也不受影響。

他笑笑,目光側向距離這裡不遠的寢宮:“我希望……看你登上那個位置。”

“……好。”黎容淵又重複了一遍好。看在旁人眼裡,他就是隻已經被謝閒馴服的狼,爪子被磨頓,戾氣被磨滅。

某些人私底下怎麼說他的?——一條好狗。

寢宮中。

“你真這麼認為的,我的孩子成了謝閒手裡的一條好狗?”黎濤似笑非笑地看著身邊的人,狀似無意地提及了這個宮中的傳聞。

“我不知道,”他身邊的人陰翳著說,“但不知道那又有什麼關係?反正,你也想要將他們兩人一並除掉。”

“啊……你不是已經挑選好時間了嗎?借著謝閒身為古國國師,複蘇是上天應許指引這一點——驅使他和你兒子讓他們去負責那處九死一生之地。”

與覆滅的謝家中一人有著姻親關係的黎濤的養兄沉聲說。

“你不愧是個合格的帝王啊,曾經暗算和你親密無間的妻子還不夠,這一回還想要將她和她產出的孩子一同給抹殺掉。”

黎濤臉上表情未變,過了好一會兒冷聲微笑道:“那算什麼我的妻子,一個雜毛,畜生,也配稱為蔚色星域的皇後?”

“我知道了,”養兄說,“我在那裡等著你的兒子過來。”

謝閒剛去看完被驅逐出王都的謝家回來,沒過一兩日就聽見了重重消息飛一樣的傳遞過來。

蔚色星域邊際的一座小城在無聲無息中淪陷,王都的人差一點連一絲消息都沒有得到,通過異常嚴苛的探測手段,他們才確定那座小城已經被凶獸給攻陷、侵占!

在同時,謝閒以神力打破的一部分神明對人族天賦的桎梏,似乎伴隨著凶獸的侵襲開始重新反彈——

“這是天罰,這是天罰……不,這是神罰!神明意識到我們的忤逆,在對我們降下懲罰!”

一時間,謝閒就在這樣恐慌的輿論傳遞下被推到了風尖浪口。

他不是古國的國師嗎,讓他去往那個被攻陷的小城,一定能將我們喪失的天賦一並奪回來的對不對?

謝閒卻對此像是早有預料一般,他歎了一口氣,對黎容淵說:“看來你的父皇迫不及待了啊,不惜犧牲一部分自己的子民,也要殺死我們!”

在猜測到帝王黎濤也是早已被神明潛移默化中控製住的人以後,謝閒就清楚了為什麼蔚色星域的人們的天賦會再一次的失去。

因為他們的王想要利用他們的命鏟除黎容淵,黎濤的意誌讓神明的意誌再次占據了上風,人族的天賦自然再一次的被牢牢桎梏!

而這不僅僅是黎濤安排給他們的無儘殺機,也更是謝閒等待已久的一個機會。

這個小城,這個《暴君》文中黎容淵錯殺親母、血脈覺醒的劇情之地,會有逆轉神格對人軀侵蝕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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