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ygge再問:想過自己有個家麼。
猝不及防,沈暮心血小小沸騰了一下。
她的感情是一張白紙,一切相關提問對她而言都是攻勢。
完全不知道他下一句要說什麼。
沈暮無力招架,無法應對,隻好短暫失語。
但她沒蒙混過關。
Hygge:回答。
沈暮被他問得都忘了自己還在哭。
滿臉呆稚,隻能傻傻被他有力的牽引帶著往前走。
她懵懵懂懂地敲下誠實的字眼。
第一個問題:到了。
第二個問題:沒有。
另加一個擴充回答:但現在有點想了……
沈暮還沒摸清對方的用意。
他的態度忽然認真。
Hygge:沉沒成本是損失,機會成本才是成本,投入前者的代價很高,聰明的人會選擇及時止損。
沈暮對這些術語一知半解。
分開每個詞都認識,一合全都陌生了。
這也就是為什麼,她時常懷疑自己的智商和他不匹配。
比如現在。
他把氧氣罩遞到她眼前,她都不知使用方法。
這回她不用搜索引擎了。
直接控訴:我專業不涉及經濟學。
真像是抽抽搭搭的小哭包,委屈無辜:你能不能重新說……
明明就知道她不是很能聽懂。
Hygge縱著不駁任何。
隻言簡意賅:希望你嘗試新生活,不再為過去掉眼淚。
就在沈暮愣神間。
他又說:慢慢想,你有足夠的時間。
她終於得到了新鮮的氧氣。
因為他親手為她戴上麵罩。
沈暮緩緩呼吸著,細思這句耐人尋味。
心情開始奇妙轉好。
她想,他總是有一種魔力,能讓烏雲明朗,陰霾散開。
差點退縮,忘了自己回國的初衷。
片刻後。
沈暮將垂落的鬢發彆到耳後。
聽話說:知道了。
她鼻尖紅紅的,但乖下來了。
有如一隻失控的小白兔被主人撫順了絨毛。
忽然羞於自己先前的矯情。
靜默須臾,她此地無銀:我沒掉眼淚。
又刻意強調:說的是我朋友,也不是我。
Hygge可能在笑,所以停頓了數秒。
語氣縱容地說:那麻煩轉告你的朋友,和她聊天很開心。
沈暮因
他字裡行間的溫柔心怦怦兩下。
咬唇裝不懂:什麼?
Hygge暗著戳破她:彆再覺得自己一無所有了。
沈暮來回品了好多遍這句話。
抿住就要融到嘴角痕跡。
但沒有絲毫作用。
頃刻,她還是破涕輕笑了聲。
煩惱揪心因他三言兩語不經意間拋之腦後。
沈暮似怨非怨:老實講,你在南城是不是一流的心理谘詢師?
Hygge:隻是小朋友的心思太好猜。
他接著問:還疼麼。
沈暮:嗯?
Hygge:鼻子。
沈暮略微一愣,指尖觸碰鼻梁,感覺腫痛明顯消下。
想到單她自己被他看透得徹底。
就想故意為難了。
沈暮:疼也可以。
Hygge意料之中地敲了個問號過來。
哭過後她雙眸含著水色,長睫濕漉漉的。
卻輕輕彎成了半弧月牙。
像是吃準了他會縱容:怕你自責,所以沒說,其實我當時沒握住手機,是因為要看你微信。
話中之意顯而易見。
Hygge:還是我的錯了?
沈暮首肯:從海因裡希事故法則的角度來講,你確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她搬出對方教她的理論,甚至將他有理可據的交流方式學成詭辯,用以奉還。
得逞後還想故意氣他。
沈暮:感謝您曾經的科普。
沈暮:[乖巧.JPG]
幾分鐘前還哭唧唧的小白兔蕩然無存。
此刻活脫脫一隻狡猾的小狐狸。
但小樹苗怎敵得過鬱鬱蔥蔥的森林。
Hygge的回應頗為淡定:那我下回視而不見,將傷害你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這人……
沈暮頓時無言以對。
正常的思維邏輯不是應該提醒她下回小心之類的?
她忽然不是很自信:……你在開玩笑對吧?
Hygge用另一種方式回答:有機會,請小孩兒吃頓飯。
沈暮:?
Hygge:賠償你。
他允許了她明目張膽的碰瓷,還主動欠下一頓飯。
沈暮完全笑開,輕笑間尚有一絲鼻音殘留。
她翹著唇找茬:都說我不小了,這樣讓我感覺你是叔叔輩的。
Hygge順理成章:也不是不可以。
沈暮意識到他在占便宜:少來。
夏夜的晚風拂過臉頰,溫溫的。
沈暮倚在陽台的扶欄邊。
這個世界上,眼睛裡的淚和笑是騙不了人的。
她突然發現自己不喜歡、也根本不適合演每天情緒穩定的成年人。
而讓她最自然舒服的狀態,是和Hygge聊天時那樣,沒有壓力,沒有顧忌,可以隨時遵從自己的意願。
但現實中的她是十足的社交內向人格。
這大概也是她內心排斥交際,卻願意和他維持四年聯係的原因之一。
沈暮輕呼一口氣,心情舒暢了許多。
月光輕輕柔柔照著她珍珠白的臉蛋,披散的長發乾淨清爽。
她決定先好好把時差倒過來。
所以跟Hygge說了晚安。
但她忘了,自己隻說過快回國,已經在國內的事根本還沒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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