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甜);
脫掉外套後,可見他身材挺闊有型,衣裝彰顯的紳士風度都仿佛彆有質感。
一副出席正式場合的沉穩模樣。
品味和修養,乃至容貌,都無可挑剔。
這是男性都要妒忌的外表。
難免會懊惱上帝造物的時候,一定偏了心。
這樣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男人。
此時此刻,談事般正經。
卻一絲不苟地在問她——
還要脫麼。
那雙黑眸投來平靜的目光。
悉聽尊便的語氣像是她說什麼,他都會聽之任之。
沈暮近乎木訥。
她被施了幻藥,心臟顫動的頻率快到靈魂都要出竅。
原來這才是偽裝獵物的正確打開方式。
示弱順從,實則一步步在誘她深陷。
她之前的試探都是些什麼幼稚的把戲。
沈暮抿嘴想乾脆點頭算了。
然後說——
要。
你脫。
但她沒那膽量。
沈暮取下掛在冰箱旁的墨綠色圍裙遞給他。
“要不要穿上,我怕油星濺到你。”
這馬甲一看就很貴。
“就是……不太好看。”
沈暮輕聲補充了句。
至少比不上他現在這樣穿。
他穿西裝就是毋庸置疑的俊,會想多看兩眼,和初見時那樣,動請他當模特的念頭。
思及此,沈暮頓一秒,整個人驟然繃住。
等一下。
那她當時在飛機上和hygge說,好想花三倍價格重金聘他當裸模的事,他不是都知道得透透的了?
弦陡然繃斷,沈暮兩頰飛紅。
整個人熱起來,臉燙得恍若被岩漿淋頭澆灌。
她快要裂開。
緣分真的可以不必如此奇妙!
等他接過圍裙後,沈暮倏地就轉過身,拿起湯勺裝模作樣攪拌砂鍋裡煮沸的魚頭煲。
見她突然間做賊心虛一般。
江辰遇微惑須臾,倒也沒問。
他隨意將圍裙套到身上,一邊走進廚房,一邊翻折襯衫袖口。
“過來。”
他站到流理台前,回眸間帶著溫柔的命令。
沈暮險些手抖,吸氣側首,裝傻眨眼。
“怎麼了?”
她畏畏縮縮又裝作無事的樣子還挺可愛。
江辰遇不揭掉她的小麵具。
猶自淺笑:“教我。”
沈暮停了瞬,偷偷鬆口氣。
慶幸他不是想起當初她的輕狂妄語。
她放下湯勺,終於願意走過去。
手指在牛肉上比劃兩下:“這樣,逆著纖維紋理切塊。”
沈暮原先還想著要不要給他演示一遍。
但不得不說,某人領悟能力極強。
隻聽了她一句理論,他動起手來便就利落乾淨,倘若不是事先知道他初進廚房,沈暮肯定要以為他平日老打下手。
這莫非就是大佬。
無論在哪個領域,天資聰慧,學習力都精準高效。
而且,他儼然就是個衣服架子。
超市大減價搶購的墨綠圍裙,他還能穿出時尚感,像個帥氣五星廚師。
切完牛肉,江辰遇並未聽她的到客廳等,洗完手後便站在旁邊,像是在觀摩做菜這門手藝,又像是在特意陪著她。
沈暮沒有勉強,主要是知道自己說不過他。
想當他不存在。
但又不可能真的無視他的存在。
她當時的心情很奇怪。
一半揉膩進甜漬漬的棉花糖裡,一半起伏在東非大裂穀的奔流。
沈暮隻能連餘光都控製著遠離他。
著手起鍋熱油,下牛肉翻炒。
在江辰遇的印象裡,廚房是煙熏狼藉,油汙四濺的。
但意外的是,今夜這姑娘完全打破他認知。
她炒菜的畫麵足夠賞心悅目,翻動鍋鏟的動作井然有序,沒有故作顛鍋賣弄技巧,一掀一翻條理分明。
舉手投足,儘是家風禮教得體的端莊風範。
她優雅得如在烹調一件精致的藝術品。
油煙機的嗡鳴聲,和朦朧冉冉的熱煙,都成熏陶。
絲絲入扣,細致雅潔。
或許畫畫時更甚。
鬆挽的頭繩沒能束縛住柔順的鬢發,有幾縷散下來,任沈暮幾次三番騰出手將其拂開,頭發還是要調皮垂落,遮擋她視線。
江辰遇靜凝她片刻,兩指撚住領帶夾取下。
用卡扣挑起她碎發,撩到耳後輕輕彆住。
他動作簡單利落,前後不過兩秒。
未有肌膚接觸,但微涼的金屬碰到耳朵時,沈暮不可察覺一顫,瞬間抬眸看他的眼神透著意想不到的茫然。
江辰遇雲淡風輕提醒她:“繼續吧。”
那枚領帶夾玫瑰金一字形,頂端嵌有一顆小珍珠,好像它原本就是女孩子精致的發卡,毫不違和。
男人名貴的領帶夾,穿過青絲。
是她秀發的不二臣。
但他的舉動和語氣溫柔平淡。
仿佛隻是做了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一眼過後,沈暮飛快低下頭,假裝繼續認真炒菜,她努力轉移注意力,拚命淡化心血的翻湧。
她說話聲壓得很低:“謝謝……”
那人不說沒關係不客氣,但那聲從鼻腔發出的短促笑音,蘇感十足,又頗為微妙。
小姑娘被他迷到並不稀奇。
好比現在,她無意識地忘了放鹽,忘了調色,甚至差點爆炒過頭。
穩健的操作忽然就開始淩亂。
沈暮手忙腳亂加水合上鍋蓋。
要命。
隻能軟糯和他商量:“你能不能……先出去。”
這是沉不住氣要趕他走。
江辰遇待在原地:“接下來是付費內容麼。”
心跳加速激躍,沈暮此刻經不住他玩笑。
“不是。”
“你看著,我……”
我的心很亂。
沈暮暗暗吐息,微弱一句:“我緊張。”
江辰遇聲音隨她放低:“為什麼。”
像是自然地順話接問,又像是刻意為之的暗喻。
沈暮垂眼捏著鍋鏟。
“以前在美院上人體課的時候,我不敢畫,被霍克教授單獨留下監督練習,你在這……就和那感覺一樣。”
讓她好有壓力,難為情,還有些怕。
但他帶來的魄力要更多一點,她還會心慌。
江辰遇輕靠流理台:“怎麼不敢畫。”
說到這,沈暮不自覺泛點委屈。
“因為,是第一次畫真人模特。”
陌生硬漢光裸著軀體在你眼前,這對毫無閱曆的小女生而言,非但瞳孔地震,更是精神的折磨。
她連看都不敢,還要怎麼觀察細節。
“裸模?”他問。
沈暮頷首答“嗯”。
“看了多久。”
“……三天三夜。”
回想起來真是一場噩夢,還好後來她慢慢習慣接受,能心無旁騖。
耳畔靜然無聲片刻,隻聽那人嗓音淡淡。
“他們,有失態麼。”
沈暮心跳滯了一下,空氣被曖昧調劑。
因為她能聽懂他的意思。
事實上,他們有。
如果一個正常的法國男人被異性盯著身子不起反應,那女生可能要對外貌進行自我檢討。
雖然現在她習以為常。
但他一問,沈暮就莫名有種做了輕浮事的心虛。
沈暮收著下巴,岔開回答:“教授會幫大家批評他們的不專業。”
江辰遇輕笑了下。
隔著輕煙蒸氣,他目光溫和。
沈暮後來做了盤清炒菠菜,盛出汁濃飽滿的土豆牛肉,江辰遇幫她把燙手的魚湯端上桌,碗筷也從她手裡接過。
一定是深受喻涵影響,看到這位業內身價最高的總裁在廚房親力親為,沈暮便心生譴責。
遲疑之下,開口問他想不想喝酒。
江辰遇坐在她對麵,聞言拿筷子的手一頓。
撩起眼簾,睨著她輕笑了一下。
這笑淡淡的,很隨意,但就是特彆玄妙。
“請男人到家裡喝酒。”
他停兩秒,輕緩聲線虛實難辨:“是不想我走麼。”
心臟有一瞬跳空,沈暮立馬埋頭吃飯,再不吭聲。
江辰遇笑而不語。
窗外聲聲蟲鳴,吟誦曼妙夏夜。
屋內卻如在安靜的水晶球裡,彌漫暖調溫情。
這頓晚餐沈暮吃得很拘謹,因為男人就在麵前,但交往恐懼的她,意外不反感。
晚飯後,沈暮怕某位貴人說要洗碗,那她真的承受不起,便飛快收拾碗筷,讓他自己在屋裡到處轉轉。
江辰遇這回倒沒和她爭,任她衝進廚房忙碌。
房子是輕北歐風格的裝修,墨綠壁紙和撞色沙發椅凳尤為相配,餐桌鋪著碎花桌布,簡約溫馨。
回味細節,竟有彼此是在一起生活的錯覺。
通往臥室的過道有一間儲物間。
門是敞開的,垂吊的一盞花型創意罩燈,光線如賦藝術感染。
江辰遇踱步走進去。
隨意一望,便看見一副裝裱完好的油畫擺靠在工作台上。
這幅畫他不陌生。
一隻栩栩如生的俊俏邊牧犬。
按照藝術界的說法,這還是改編自他的原創拍攝。
江辰遇唇邊掠起儒雅的括弧。
水霧凝固成露珠,漂浮的回憶似是找到寄存的封口。
想到那姑娘說過,她想把自己奶奶的名字藏進作品裡。
所以他下意識找她的專屬標識。
眸光淡淡掃過,但這幅畫裡沒有“曦”字。
最後不經意一眼,他留意到柵欄外盛開蔓延的薔薇花。
一片瑰紅欲滴的花瓣上。
書寫著一個丹麥語——
“hyg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