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禾抬眼朝他笑了笑,道,“攝政王殿下合該知道,我想要的事情隻有一件。”
她頂著“綏靖”這個封號嫁給容決,全天下都知道代表的是什麼意思。隻要容決不造反,薛嘉禾自然不會多費心思對他做什麼。
乃至於,她還得小心翼翼地維護著兩人之間關係的脆弱平衡,避免和容決產生任何的衝突。
比如昨晚發生的事,就沒有必要讓容決知道了。
容決睨了薛嘉禾一眼,執劍從她屋中大步離開。
等女官進屋告訴薛嘉禾容決已經離開西棠院之後,薛嘉禾才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自己酸痛不已的腰肢。
她身邊的女官叫綠盈,是從宮中帶出來、先帝身旁大太監的乾女兒,皇家自己人,絕對可靠的心腹。她也是唯一一個知道昨夜薛嘉禾和容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的人。
綠盈擔憂道,“殿下,身子可還覺得爽利?明日禦醫要來請平安脈,屆時定然是看得出來的。”
“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薛嘉禾緩緩地揉著自己的腰想了會兒,道,“陛下那頭,也先不必說,他煩心的事兒也夠了。”
薛嘉禾的身份,自然是有禦醫一個月兩次平安脈的,都是皇家自己養出來的人,口風嚴實,一句吩咐下去便不用擔心消息走漏。
“可殿下若是有了身孕……”
薛嘉禾詫異,“先帝這麼多年才得了幾個子嗣,懷個孩子哪裡來得這麼容易?”
先帝後宮人數說少不少,說多不多,大大小小幾十人,二十來年才留了三根苗苗,兩根早夭,最後剩下的一個便是如今幼帝。
而薛嘉禾,是意外長在了宮外的第四根苗苗。
有先帝的例子在前,薛嘉禾覺得想要個孩子難於登天,根本不覺得自己能在和容決一夜荒唐之後就能輕易懷上個孩子。
她沒將綠盈的擔憂放在心上,隻想著第二日禦醫來了後囑咐過對方不要將自己的身體狀況透露出去便可以將此事揭過,一了百了。
容決大抵是不會去深究昨日究竟發生什麼事情的。
*
薛嘉禾沒想到的是,容決不在意,宮裡頭到底有人在意,還是當朝的太後,她名義上的嫡母。
太後在先帝宮中最開始的位分並不高,但她是先帝唯一一個兒子的生母,先皇後又早逝,在先帝去世前不久才剛新冊封她了皇後的位置,先帝去世後,她便成了太後。
薛嘉禾同太後之間並無齟齬,這位太後身邊也不儘是蠢人,知道薛嘉禾如今肩負鎮壓容決的重要作用,在平日裡對她多有照顧,噓寒問暖,往攝政王府也送了不少慰問的東西。
然而大約是太後太過在意薛嘉禾的作用,在容決回京之後,她便坐不住地第二日召薛嘉禾入宮說話。
薛嘉禾隻得揉著自己的腰換了衣裳,動身前往宮中。
她到底是地位尊貴的長公主,容決不開口,管家不會攔,順順當當地入宮見了太後時,薛嘉禾的腿已酸軟得站不太穩,可還得恭恭敬敬行禮,“嘉禾給母後請安。”
太後生得一張平平淡淡的臉,見到薛嘉禾時滿臉都是笑意,“嘉禾來了,上來坐著說話吧。”
薛嘉禾起身時腰肢挺得筆直,任是誰都看不出她此刻隻想趴在軟榻上扶著自己的腰好好睡上一日。
“攝政王昨兒回來,是件大事,你身為攝政王府的女主人,應當也忙得很。”太後笑道,“哀家硬是等到了今日才喚你來說說話——府裡如今怎麼樣?”
“勞母後費心了,府裡一切都好。”薛嘉禾頷首,將昨日接風宴的事情和太後簡略說了,略去細節不提,隻安撫這個不到三十歲的女人不必太過擔心。
太後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母憑子貴當上了太後,在這個位置上坐得戰戰兢兢,連自己手中也無一點勢力,一點風吹草動對她來說都是杯弓蛇影,薛嘉禾不想講得太多,反倒令她更擔驚受怕。
聽完薛嘉禾的話,太後眉間愁容才退去了些,她歎了口氣,道,“他回汴京後,就苦了你了。此人性格乖戾,喜怒不定,卻偏偏又如日中天。若是他真傷了你,哀家和皇帝也不能替你要個公道。”
薛嘉禾頓時又覺得渾身酸痛更加重了幾分,她笑道,“母後莫擔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太後仍是不太放心,握著薛嘉禾的手長籲短歎了一陣,最後才低聲道,“攝政王終歸是個男人,你得用對待男人的法子去對待他,興許就能將他收服了。”
薛嘉禾怔了怔,還沒聽懂太後這話是什麼意思,就見太後身邊大宮女過來遞了一個鎏金製成的花囊給她。
花囊通常是填上香料或鮮花,帶在身邊的玩意兒,薛嘉禾隻當是什麼新奇玩意兒,低頭正要聞聞是什麼香料,手就被太後給按了下去,她嗔怪道,“拿回府去,和攝政王共處一室的時候,再用。記得用時,周圍可千萬彆有旁人,也要讓下人們守好,彆讓他人給打擾了。”
薛嘉禾這就明白過來了。
隻荔枝大小的花囊硌在她的掌心裡,頓時微微發燙起來。
薛嘉禾用視線掃視過室內的數名內侍宮人,在心中一一將他們的名字生平迅速翻閱了一遍,確認這些人都是可信的,卻也沒能放下心來,她輕聲道,“母後從什麼地方找來這東西?”
容決的勢力在宮中究竟埋得有多深,誰也猜不到。
無論太後從何處找來這花囊裡的東西,容決或許早就已經知道了。
更甚者,在昨夜的事情之後,薛嘉禾怎麼敢再把這花囊用到容決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