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府當年有三個兒子,體弱多病的老大娶了容大夫人,兩人一起照料了算是遠房堂弟的容決。
等容家老大病逝之後,先帝便迫不及待地出手搶占了心悅許久的容大夫人,整個容府迫於先帝的地位,竟都裝聾作啞放任這一切發生。
容大夫人對容府其他人自然是心灰意冷,她若是在容府抄家時跑來看望容家的其他人,容決自己也不相信。
可若她是掛念他是否會被抄家牽連而奔赴千裡……那他就是讓容大夫人拋下薛嘉禾的原因。
難怪薛嘉禾說“難怪”……
薛嘉禾在知道生母真實身份的同時就已經猜到了生母離開的原因了。
容決忍不住想,薛嘉禾那時在書房裡看著他,是不是就像看著將母親從她身邊奪走的惡人一樣的感覺?
“在得知您已經回了軍中之後,大夫人就離開了!”秦毅發誓賭咒地說,“在那之後,小人就再也沒有見過大夫人,這些都是千真萬確的,王爺明鑒啊!”
容決皺著眉叫了管家的名字,“把他送走,越遠越好。”
管家得令上前,利索地就將秦毅再度從書房裡拖了出去。
容決抵著書桌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長長出了一口氣——薛嘉禾的心病隻這個?覺得母親為一個外人拋下了她?
不得其解的容決起身離開書房,遙遙往風平浪靜的西棠院看了一眼,去馬廄提了自己的馬,出府便直奔太醫院。
蕭禦醫正在太醫院裡頭四處翻找古籍醫術,突地就聽外麵人來說攝政王到了太醫院點名找他,不由得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藥童在下頭小聲喊道,“您快下來吧,我剛才偷偷瞧了,攝政王的臉色好生嚇人,肯定是出什麼大事了!”
“大事”兩個字觸動了蕭禦醫的神經,他飛快跳了起來去拿自己的藥箱,胡子都急得抖了起來,“難道是長公主殿下的病情又反複了!”
什麼病情能動用到攝政王親自來請?
蕭禦醫壓根不敢多想,飛快地跑出了門見到容決,邁著腿從他身邊飛快跑過,“下官見過王爺!咱們趕緊啟程吧!”
容決轉身三步並作兩步追上蕭禦醫,從後頭一提便將健步如飛的小老頭兒給拽住了,“我有事問蕭大人。”
蕭禦醫被自己的衣服勒得又翻了個白眼,站住腳步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長公主殿下無礙?”
“無礙。”容決望了周圍一圈,道,“借一步說話。”
他說完,好似對太醫院的每扇門都了如指掌似的,舉步直接走向了其中一扇。
蕭禦醫一看便知道那是個平日裡根本沒人去的書房,撇撇嘴慢吞吞跟在了容決的身後,甫一進門便聽見容決開口道,“我已經知道了。”
蕭禦醫一個激靈險些摔到門外去,好在他正背身關門,還來得及收拾臉色再回頭一臉無辜茫然,“王爺說的是什麼?”
“薛嘉禾的心病。”
蕭禦醫悄悄鬆了口氣,覺得剛才那一下,他背上都給嚇出了冷汗來,“王爺知道什麼了?”
容決盯著麵前似乎有些心虛的小老頭看了會兒,道,“她母親十年前將她一個人留在了澗西赴往汴京,此後再也沒回去。我知道容夫人是想來找我的。”
聽完容決的話,蕭禦醫動作不十分明顯地撇了撇嘴,等著容決繼續往下說。
然而容決就停了下來。
蕭禦醫等了會兒,愕然抬頭,“就這些?”
“剩下的,我等著蕭大人告訴我。”人高馬大的容決堵在蕭禦醫麵前,看起來簡直有兩分恃強淩弱之感,“蕭大人既然一直覺得長公主的心病同我有關,也該負起責任替我解惑了。”
蕭禦醫張了張嘴,隻恨自己剛才嘴快追問了一句。看著容決一幅不得到答案就不罷休的樣子,他伸手撓了撓頭,“若是叫長公主知道了,王爺可千萬彆說是從下官這兒聽來的啊,下官還得給長公主看診呢!”
容決心想說都說了,天底下哪裡還有什麼瞞得住的事情,敷衍地嗯了一聲。
蕭禦醫這才慢吞吞道,“孤女寡母兩個人討生活,王爺覺得外人怎麼看?”
容決一臉陰鷙,顯然沒有接蕭禦醫話茬的意思。
蕭禦醫摸了摸鼻子,繼續說下去,“外人自然看不起她們,暗中說閒話,明麵上又擠兌她們了。等做母親的突然離開,隻剩下一個年幼女兒的時候,王爺又覺得又發生什麼事情?”
容決看著賣關子的蕭禦醫,威脅地將手搭在了自己的佩劍上。
蕭禦醫:“……”呸,這個狗脾氣!“落單的長公主那時叫人扔進了河裡,險些丟了性命,好容易才叫好心人救回來,此後不久便每年在落水那個月附近生一場大病——若是長公主的生母當時還在她身旁,興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若是下官,恐怕知道緣由後也會記恨罪魁禍首的,王爺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