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2)

容決和她許諾說陳禮不日便要離開汴京城, 不會出現在她麵前的話,薛嘉禾雖沒全信, 可這麼快就被打了臉, 到底還是皺了眉。

管家沒有看見她的身影, 但陳禮是耳聰目明的武將, 稍稍轉了轉臉便將目光落在了薛嘉禾的身上,而後停下了腳步, 像是見到什麼不潔物似的盯住了她。

薛嘉禾立在原地和陳禮對視,即便對方的胳膊看起來比她的大腿都粗,也沒有一絲落了下風。

倒是站在薛嘉禾身後的綠盈有些緊張起來, “殿下, 這陳禮看著來者不善。”

薛嘉禾輕輕嗯了一聲。

走在陳禮前麵的管家終於轉頭見到了眼前這幕, 頭疼地站住腳跟想了想, 還是越過陳禮快步走向薛嘉禾朝她行了一禮, “見過長公主殿下,陳將軍來見主子,我先帶他到書房候著。”

聽他說“候著”二字, 薛嘉禾道, “容決不在?”

管家應了聲是,隻覺陳禮的視線從後逼視而來, 簡直如同芒刺在背, 心中棘手得很——陳禮不喜歡薛家,這是滿朝上下都知道的事情,有容決在時他還能壓得住陳禮的口無遮攔, 可如今容決不在府中,陳禮若真要做什麼,還真沒人能攔得住他!

管家還在這左右為難,薛嘉禾卻無視了陳禮的存在,她朝管家點了點頭便換了一條岔路,準備繞個路返回西棠院。

陳禮盯著她的眼神就跟惡狼猛虎似的,好似下一刻就想將她撕碎去喂狗,和這樣的人正麵起衝突對她沒有好處。

更何況,陳禮是容決麾下之人,實在沒必要在容決的地盤上和容決的人起衝突。

這樣想著,薛嘉禾撇開臉,在知了聲中平淡地踏上了另一條石板路。

管家鬆了口氣:他還真怕薛嘉禾年輕氣盛就直接和陳禮這塊茅坑裡的石頭杠上了,既然薛嘉禾沒有計較的意思,他也能回頭快些將陳禮帶走,免得這兩人麵對麵又橫生枝節。

可薛嘉禾無意計較,陳禮卻沒那麼識趣,他生得人高馬大,從後頭幾步就追上了管家,聲如洪鐘地喊道,“長公主留步。”

薛嘉禾才走了兩步,她回頭看向陳禮,見對方隻是直直站在那裡,全然沒有要行禮的態度,眼神冷了兩分。

陳禮居高臨下看著比他矮了一尺多的薛嘉禾,十分不屑嫌惡,“長公主是婦道人家,嫁了王爺,就是王爺的人,該在府中安安靜靜地做女人做的事情,而不是給王爺帶來讓滿朝文武都聽說了的流言蜚語。”

薛嘉禾乾脆轉過身來,她定定立在那裡,嬌小身軀挺得筆直,絲毫不畏懼陳禮的恐嚇,“我還當是先帝複生對我訓話,原來是陳將軍。”

陳禮冷冷一笑,“才回京兩年的長公主算什麼皇親國戚,我守關衛國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玩泥巴!”

薛嘉禾也回以一笑,“先帝帶兵出關打仗的時候,也不知陳將軍是不是還穿著開襠褲在玩泥巴呢?”

“你!”陳禮怒目圓睜,上前一步,“你也配拿先帝出來說事?你難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

“我無論怎麼來的,也比陳將軍這般一看便沒有父母教養過的模樣要得體得多。”薛嘉禾仰著臉看他,微微眯起眼睛,“保家衛國本是武將本分,豈是你能拿出來當作資曆炫耀壓人的?你鎮守邊關,難道為的是能嘲笑他人,而不是為了大慶的黎民百姓?”

陳禮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區區婦道人家,也敢對天下蒼生指手畫腳,誰給你的膽子?”

管家在後頭又拉又拽,可惜他是個學文的,哪裡是陳禮的對手,隻得在陳禮背後一個勁地給綠盈使眼色,綠盈卻抿著嘴唇沒有理會他的暗示。

聽聽陳禮說的這是什麼話?彆說薛嘉禾是什麼身份,哪怕真是個下九流的賤籍被他這麼指著鼻子罵,也是要被罵出火氣來的。

綠盈握緊手指攏入袖中,屏氣凝神,已經做好了稍後和陳禮動手的準備。

“若不是容決手下有你們這群不動腦子的屬下,先帝又何必擔憂他會帶兵造反。”薛嘉禾輕聲冷笑,“我見了容決不少部下,唯獨陳將軍是最上不得台麵的那個,難怪無論先帝還是容決,都屬意將你放逐到邊關去,眼不見為淨。”

像陳禮這種目中無人剛愎自用的性格,彆說入朝為官,哪怕和他同是武將的人,也很難和這樣脾氣的人稱兄道弟,薛嘉禾已經從綠盈口中聽說陳禮此人的事跡過。

若不是他曾經救過容決一命,又確實是一員悍將,早就沒有如今的官位和兵力了。

薛嘉禾再怎麼說也是放在攝政王府中亮閃閃的一顆皇家棋子,容決可以視而不見、冷眼相對,彆人卻是不行的。

眼看著陳禮一握那海碗大的拳頭就要舉步上前,管家暗道一聲不妙,加快步伐追上前去擋在了陳禮麵前,一肅臉色,“陳將軍,主子很快就要回來了,還是隨我去書房吧。”

陳禮怒氣衝衝看他一眼,“這小娘們欺人太甚,仗著一個薛字就和她爹一樣大放厥詞,還真以為自己是攝政王府的女主人,我今日就要代王爺給她點厲害瞧瞧!”

管家心道容決自己還真不舍得下手,你這一巴掌下去更是要出人命,給什麼厲害瞧瞧!

“倒是搶了我要說的話,”薛嘉禾一動不動站在陳禮的對麵,口齒清晰道,“藐視天家,口出狂言的人不是你?陛下雖然年幼,但大慶終歸是薛家的,你對我出言不遜,難不成不是仗著陛下年幼,覺得你能做全天下的主?怎麼,當將軍不夠了,你當自己當皇帝?”

陳禮臉上表情一滯,而後迅速扭曲怒喝道,“血口噴人!”

他邊喝著,邊一揚手就將管家掀到了一邊,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打薛嘉禾的臉,那蒲扇大小的手掌比薛嘉禾的臉還大上一圈,看著就叫人心悸。

薛嘉禾迎著從臉側刮過來的勁風,冷著臉硬是連眉毛也沒動一下,倒是一旁的管家心都差點都喉嚨口裡跳出來——這一巴掌要是給拍實了,薛嘉禾這條命在不在都不知道了!

早在陳禮大步上前的同時,綠盈就已經提起一口氣,等陳禮揮掌毫不猶豫地朝薛嘉禾扇來時,在後麵半步的綠盈一揚手,一小蓬細如牛毛的銀針從她掌中飛了出去,儘數紮入了陳禮的手腕手指間。

陳禮痛得悶哼一聲,卻勢力不減,帶了狠勁往薛嘉禾臉頰呼去,顯然是鐵了心要傷她。

綠盈的反應比他更快,甩出細針後幾乎同時從薛嘉禾身後閃出,纖細的兩手穩穩自上向下按住陳禮的雙手,身體憑空躍起往下一壓一擰,巧妙地帶得陳禮巨大的身體失了平衡往一旁側去,一巴掌呼地落了空。

那粗得像是紅蘿卜似的手指從薛嘉禾麵前堪堪掃過,她也隻是被那勁風刮得稍稍一眨眼睛,視線垂下落在了摔倒在地的陳禮身上,輕輕一笑,“早該跪下了。”

陳禮怒極,他使蠻力在綠盈的桎梏下掙紮起來,綠盈畢竟力道小,一下子牽製他是可以,想要一直按著便有些困難,往陳禮肩膀脖根處拍了一掌便迅速脫身,點足兩下又回到薛嘉禾身旁,警惕地護住了她。

陳禮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又要往薛嘉禾衝去,眼前卻有些昏花,剛翻身起來又啪地一下跌到,看起來竟跟喝醉了酒差不多。

管家伸手再度攔住陳禮,這次臉上也沒了笑容,“陳將軍,這是攝政王府,適可而止。”

陳禮隻覺得手和脖子又痛又麻,好好似鑽進了無數的螞蟻似的,叫他連頭腦都不清醒起來,哪裡聽得進管家的勸話,眼前一片黑地胡亂揮舞著手,喊道,“什麼狗屁長公主!薛家的天下還能撐多久?很快那小皇帝頭頂上龍冠就保不住了,你還以為能當得了多久這個長公主?”

薛嘉禾靜靜聽著陳禮的話,麵色平靜並無怒氣,管家卻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下顧不得陳禮的麵子,扯著喉嚨喊了一聲護院。

護院們還沒趕到,幾個侍衛模樣的人卻憑空出現,三兩下便鉗住了陳禮的四肢,當先的一人還朝薛嘉禾行了一禮,麵無表情道,“長公主受驚了。”

薛嘉禾瞥他一眼,認出是圍場時替容決守帳篷的人,“帶走吧。”

“是。”這幾人來得快,走得也快,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叫陳禮閉嘴,很快便帶著他從來時路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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