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 巧奪天工的玉牌化作了五六塊碎片和渣渣。
“你——!”容決呼地站起身來,一陣惱火。
“攝政王殿下說了,送了我就是我的東西, 自然由我處置。”薛嘉禾下意識地按著自己腹部,儘管知道是錯覺,也仍覺得掌下在隱隱作痛得不依不饒,好似要提醒她那份多餘的存在似的,“為何我隨我自己心意處置了, 你又這般不悅?”
“這對你母親來說有多寶貴,你知道嗎?”
“我知道, ”薛嘉禾咬著蒼白嘴唇抬臉和容決對視, “我雙胞胎的弟弟病得快死時, 她都沒舍得去當了換錢的東西, 你說她有多寶貴?”
容決呼吸一滯。
——薛嘉禾還有個雙生的弟弟?卻沒和她一起回宮、也從未聽任何人提起過?
他還沒來得及想更多, 綠盈已從外麵快步跑了進來, 顯然是聽見了碎裂聲,“殿下——”
“綠盈, 將地上收拾了。”薛嘉禾低聲吩咐, 隻覺得腹中絞痛愈發難以忍受,不得不搗著肚子彎下了腰去緩解兩分。
“殿下, 您怎麼了?”綠盈嚇得不輕,哪裡還有空管地上的什麼碎片,跑上前去想扶住薛嘉禾,被沉著臉的容決搶了先。
容決彎腰一手就將輕飄飄的薛嘉禾抱了起來, 三步並作兩步將她搬到床上,見她整個人痛得蜷成蝦米的模樣,頭也不抬地道,“將蕭禦醫喊回來。”
綠盈卻是知道內情,又不放心容決和薛嘉禾獨處,躊躇了兩息時間,立刻被容決冷厲的眼神瞪了一記。
“還不去?”他冷聲道。
綠盈咬咬牙,見薛嘉禾痛得話都說不出來的模樣,隻好照著容決所說,回頭奔出西棠院,準備去追離開攝政王府沒多久的蕭禦醫。
薛嘉禾雖說肚子裡翻騰絞痛得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似的,神智卻十分清醒,被放到床榻上之後輕輕吸了口氣穩住顫抖的呼吸,低聲送客,“我沒事,睡一會便好,攝政王殿下請回吧。”
“……”容決緊皺著眉將薛嘉禾按下去,粗魯地把薄被蓋到她身上,“等蕭禦醫回來看過你,我再走。”
“不必,”薛嘉禾堅持,“我知道我的身體,隻是小毛病。”
“什麼小毛病?”容決掃了她一眼,心想這人連自己的心病是什麼都沒自覺,枉費他巴巴從陳夫人那裡要來這塊對方視若性命的玉牌,到薛嘉禾手裡還沒一個呼吸的時間就給摔碎了。
容決合該是生氣的,但就和上次薛嘉禾咳嗽一樣,他的嗬斥還沒來得及出口就已經被薛嘉禾被堵了回去。
薛嘉禾合著眼不去看容決,低低喘了半晌才敷衍道,“與攝政王殿下無關的小毛病。”
容決手指一緊,“你不要這麼倔。”
“……”薛嘉禾側躺在床上蜷成一團,沒再回應容決的話。
幸好,被叫回來的會是蕭禦醫,不會說漏嘴。若是下次有什麼陰差陽錯,容決叫了彆的禦醫來,便很難說會不露餡了……
綠盈帶著沒走遠的蕭禦醫回到西棠院時,容決和薛嘉禾已經僵持了許久,誰也沒再開口多說過一句。
蕭禦醫的目光在地上碎玉上一掃而過,立時猜到這兩人一定是發生了什麼爭吵,心中歎了口氣,快步上前道了聲失禮,握住薛嘉禾的手臂替她揉按了兩個穴道,邊吩咐綠盈,“將安神香點起來。”
綠盈應了聲,手腳麻利地將“安神香”放在懸空的小香爐裡點著掛起,片刻時間屋內便彌漫了淡淡的藥香,令人聞之便心平氣和,容決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許是蕭禦醫按摩的兩個穴位確實有用,薛嘉禾皺緊的眉宇很快鬆開不少,靠著床頭的玉枕陷入了淺眠。
蕭禦醫小心探過她的脈搏才舒了口氣,輕手輕腳地退後,朝容決行了一禮便要離開,才退了兩步,卻見到容決居然跟著他的腳步一道走了出來,頓時心中一緊。
——他挑選讓薛嘉禾放鬆的穴道時,已經儘可能避開了與妊娠懷胎有關的位置,容決應當沒有厲害到這都能生出懷疑來吧?
蕭禦醫悄悄長出了口氣,和容決一前一後出了屋子,便聽年輕的攝政王開口道,“她現在氣也受不得?”
這語氣實在算不得好,蕭禦醫掂量片刻,中肯地道,“便是普通人,也是平日裡心平氣和笑口常開才對身體好,更何況是殿下?”
容決回頭往屋內看了眼,心中更覺煩躁,“你早前對我說過薛嘉禾的心病。”
蕭禦醫不明就裡地道了聲是。
“於是我將能證明她母親葬身在從汴京回澗西路上的信物給她了,”蕭禦醫知道當年的事情,容決說得便很直白,“她見到並不高興。”
蕭禦醫愕然得聲音都空白了一瞬間。他抬頭確認道,“就是剛剛地上那塊摔碎的玉?”
“對。”容決點頭,他還有些莫名其妙,“這能說明她母親是打算回去找她,卻在路上遭受意外才沒了音訊,她不是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