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做, ”容決一口咬定, “也不虧心。”
“那看來確實是有什麼事了, ”薛嘉禾也不奇怪,她支頤瞧了會兒桌上烤雞, 道, “季修遠恐怕也是為此而來吧。”
容決沒接話, 他還不知道季修遠在走之前在和薛嘉禾長談中究竟透露了什麼。
“季修遠告訴我, 回到汴京去是最安全。”薛嘉禾道, “但他不願意說為什麼, 和你一樣。”
看來季修遠知道得確實不少。容決想。
而他和季修遠雖然思考事情相去甚遠,但至少有一點是相同:薛嘉禾既然忘了不愉快過往,那便沒有必要刻意讓她回想起來。
南蠻顧名思義是個蠻夷之地, 某些部落甚至還保留著生食飲血習慣, 落到他們手中, 即便隻是個七歲孩子, 待遇恐怕也好不到什麼地方去。
縱然薛嘉禾已經心智成熟、長大成人, 痛苦回憶也是越少越好。
“……邊境有些不太平,打一頓就好了。”容決輕描淡寫地帶過, “東邊是, 南邊也是。長明村地勢靠南, 季修遠擔心會遭受波及。”
他說這些話都是真,隻是隱去了另外一部分真相而已。
薛嘉禾幼年時不知道, 在汴京時還是看過地圖。陝南就在大慶最南端, 穿過樹林後便和南蠻接壤, 隻是這片樹林十分廣袤,因此行軍打仗也有諸多變數。
“果然是要打仗了啊……”薛嘉禾歎了一口氣,“你不是幾年前剛剛將南蠻人打回去嗎?”
提到這事,容決多少有點心虛,“現在看來,下手還是太輕。”
打蠻子歸打蠻子,他當時離開汴京確實也存了一部分冷落薛嘉禾心思。
“東蜀和南蠻……若是聯手了呢?”薛嘉禾蹙眉道,“東蜀不是剛派使團來過大慶,甚至帶了承靈公主和親,季修遠回訪也是禮尚往來,不該這時候就翻臉。”
她說到這裡,想到幼帝或許正在汴京為這些爛攤子焦頭爛額,最能打仗人卻蹉跎在長明村裡,不由得看了容決一眼。
“苟延殘喘敗犬再怎麼掙紮也無濟於事。”容決斬釘截鐵說罷,又道,“我知道你不願走,這幾日會多調一些人來長明村守衛。”
薛嘉禾正要拒絕,容決反應極快地搶了話頭。
“——要麼你離開長明村往北走,要麼必須接受護衛,這不單單是我私心,你要知道如果你被南蠻士兵發現,他們定會想儘辦法將你擄走用來對付我……對付大慶。”容決中途改了個口,“你不想見到薛式兩難吧?”
正如同容決所料那樣,他一提到幼帝,薛嘉禾態度便軟化不少,稍一猶豫後還是點頭應下了。
容決鬆了口氣,又十分不爽。
汴京政務再多再亂,那也是薛式自己搶著要去,就讓他慢慢通宵達旦挑燈夜戰去好了。
年輕攝政王將怒氣發泄到了無辜烤雞身上,“雞腿,吃麼?”
見容決要動手拆開烤雞,薛嘉禾阻止了他。
她伸手直接將一條雞腿扯了下來舉在手裡,慢吞吞道,“我從前很討厭和你同席用飯。”
容決一時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因為和你一起時、在汴京時,我不能放下長公主身份和架子。”薛嘉禾晃了晃油光閃閃、金黃色雞腿,道,“你隻要坐在我對麵,我就必須要細嚼慢咽,連肉吃在嘴裡都不香了。”
“……我在軍中時也是大碗酒大口肉,你何必計較這個。”容決低聲道,“更何況,汴京裡人人都知道你和彆公主不一樣。”
“正是因為如此,我才得一絲不苟地將學到一切皇家禮儀將自己包裹起來,才能配得上長公主名字。”
“薛釗他沒給你什麼,你更不必對他心懷感激。”容決麵色沉了下去,回想和張獵戶談話,那其中他不能、不願告訴薛嘉禾,實在不止一件。
“不過現在也都無所謂了,”薛嘉禾咬了一口嫩滑雞腿肉,彎起眼睛笑道,“現在我隻是個村婦,能填飽肚子就好,要什麼禮儀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