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決唔了一聲,心想千穿萬穿馬屁……不,雞腿不穿。“就這麼愛吃雞腿?”
薛嘉禾眨了眨眼睛,“也不是不能告訴你事,隻是我怕你知道後想太多——我四歲生辰前幾日,張獵戶在林中捉到一隻野雞,分給了陳夫人一半,我與阿雲在生辰那日分了一人一條雞腿,那是阿雲最後一次過生辰。”
容決果然有些後悔問了這個問題,他確實一瞬間想了許多。
“後來在汴京即使吃了許多山珍海味,到底我還是俗氣地喜歡能舉在手裡啃雞腿。”薛嘉禾若有所思地道,“大約天生沒有嬌貴命。”
容決緊閉嘴唇,利落地將烤雞拆成幾塊,都推到了薛嘉禾麵前。
趁著薛嘉禾大快朵頤時候,容決謹慎地觀察了薛嘉禾麵色。
她白皙臉頰泛著淡淡血紅,嘴唇也不像在汴京時那般毫無血色,整個人精神奕奕顧盼生輝,乍一看並不像是剛生完孩子、為其所累婦人。
容決到長明村這半個來月也夠他摸清兩個小崽子日常:吃了睡,睡了吃,隻要兩個小東西在同一間屋子裡、能看得到彼此,他們便安靜無比,十分叫人省心。
他此前聽孫威說了不少孫大嫂剛生孩子後吃不香睡不好,還頗有些擔心薛嘉禾這小身板受不住,等見到兩個省心娃後才鬆了口氣。
解決了烤雞後,薛嘉禾禮尚往來地給了容決進屋去逗孩子權利。
半個月功夫並不能讓容決順利分清兩個孩子誰是誰,他往往是薛嘉禾遞過來哪個就抱哪一個。
薛嘉禾和綠盈卻不知為何一眼看過去便能輕易分辨出誰是姐姐,誰是弟弟。
據孫大嫂說,姐姐長得像薛嘉禾,弟弟長得大約是像父親,容決盯著看了許久仍是沒找到訣竅。
——剛出生幾個月小娃娃,難道不都長得一樣?
他這次到內屋見到兩個小家夥時,他們倆正麵對麵呼呼大睡,兩人手還勾在一起,嬌嫩臉頰壓得分彆鼓起一塊。
看這情況,抱起一個必然吵醒另一個,容決便沒伸手,他站在搖籃邊上看了一會兒,伸手輕輕地推了一下懸起搖籃。
並非因為這是他血脈,便隻需要注視著就能讓他滿心柔軟。
而是因為想到這是對薛嘉禾來說無比重要存在,同時又與他有著千絲萬縷聯係,他才會對兩個孩子共情。
要知道看在薛嘉禾份上,容決連薛式小動作都能忍讓三分。
容決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搖籃,自言自語地道,“等你們長大了,可彆變成薛釗那樣冷血廢物,多學學你們母親就很好。”
薛嘉禾好笑地倚在門邊看了容決一眼,將花瓶拿出去換了水。
——自從前日開始,容決還真遵守了他諾言,每日折一支新鮮花來送她,還特地連花瓶都主動備上了。
要是一開始認識容決時,他便是如今這樣,而不是當時那個狗脾氣……
薛嘉禾搖了搖頭掐斷這荒謬念頭,將花枝抽出潑了水,正要去換水時,門口一人匆匆跑了進來,兩眼亮晶晶地喚道,“賈夫人!”
見到來人半生不熟麵孔,薛嘉禾笑了起來,“崔公子。”
和從前不同,崔公子沒穿顏色亮麗綾羅綢緞,而是穿著一身普普通通青袍,和路邊隨處可見書生相差無幾,看起來倒是正派青澀了許多。
薛嘉禾先前問過容決,知道崔公子是被崔老爺送去了頗有盛名書院念書。雖說這其中究竟有多少容決私心還難說,但多讀書對於崔公子來說到底也是好事,見到這年輕人比從前更有精氣神了,薛嘉禾也頗為開懷。
“賈夫人,好久不見了。”崔公子停在院中,訕訕地朝薛嘉禾打了招呼,“前些日子那群家夥到長明村來給夫人惹麻煩事情我已經聽說了,夫人沒受到什麼驚嚇吧?”
“我沒事,勞煩崔公子擔心了。”薛嘉禾搖頭,“崔公子今日來長明村是有事要辦?”
崔公子愣了愣,他語塞地用腳尖在地上碾了兩下,才結結巴巴地道,“我去了書院後還是第一次回來,想親眼來看看夫人好不好——此外,也有些事情想告訴夫人。”他說著,希冀地抬頭看向薛嘉禾,“夫人若是有空話——”
屋子一扇窗被啪地從裡麵打開,容決冰冷無情地打斷了他,“她沒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