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小時候趣事,薛嘉禾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幼年,倒也不都是糟糕陰暗回憶。
容決在外酸溜溜地道,“是玩得不錯,過了這麼久他還對你念念不忘。”
薛嘉禾將孩子放下,又用手指逗弄兩個剛吃完飯精神抖擻小家夥,“攝政王殿下若要計較這個,崔公子可不是最值得你計較。”
在外頭容決靜了下去。
他心想自己跟自己有什麼好計較。
薛嘉禾逗了兩個孩子一會兒,見他們眼睛轉來轉去並無睡意,乾脆將女兒抱了起來,喚道,“攝政王殿下現在方便進來嗎?”
她邊說邊往門邊走,抬頭見到容決身影便將女兒往他懷裡一塞,快步回頭將正癟嘴要哭兒子也抱了出來。
兩個小家夥確認過彼此還在視線範圍內,頓時便安心了。
容決抱孩子已經頗有些技巧,單手便穩穩托住,眼神卻四處飄移不敢落在薛嘉禾身上,耳根仍泛著微微熱意。
“才四月頭上,你已經覺得熱了?”薛嘉禾抱著兒子出門,隨口道,“習武之人可真好,想必冬日裡也不怕冷。”
容決視線隻來得及悄悄從薛嘉禾後肩上滑過,他舔了舔乾澀嘴唇,敷衍道,“陝南靠南,比汴京熱得早。”
“那你先前打仗一年半,在此處想必有些難熬,陝南夏天很長。”薛嘉禾道,“不過若是天氣熱了,可以去河邊玩耍。”
“你不會水,去河邊太危險了。”容決立刻反對。
雖說如今看來,薛嘉禾落水並不是她體弱主因,可她在宮中差點落水時容決也能看得出來,薛嘉禾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十幾歲人了還是不會水。
更何況說到河邊,那定然就是薛嘉禾從前掉進去過那一條了。
哪怕容決親自在河邊看護著,他也不放心。
“那陝南夏天可是很難熬。”薛嘉禾道,“我本就畏寒,倒也罷了,攝政王殿下可有得累了。”
容決將女兒沒分沒寸直接往他眼睛裡捅小手握住,偏著臉道,“你覺得區區酷暑能將我勸走?”
薛嘉禾回頭看了看容決,被他皺著眉四處躲避狼狽模樣逗得笑起來,“我總要試試。”
“不用試了,”容決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還是你早日對我投降來得容易。”
“你覺得這麼一句話就能叫我投降?”
容決將她話原樣奉還,“我總要試試。”
薛嘉禾再度回頭瞅他,突地道,“先帝將遺詔交給我時,你顯然對我接下遺詔行為深惡痛絕;大婚之日,你更是用一走了之表明了態度;一年半後你回京,也對我不假辭色……攝政王殿下究竟是什麼時候對我生出好感呢?”她含笑問,“是在知道我懷了你孩子之後?”
“和——”容決說了一個字,看了眼懵懵懂懂女兒,將聲音壓低了下去,“和這兩個小蘿卜頭沒關係。”
他可沒忘上次發怒時一下子就把兩個小家夥嚇哭事。
薛嘉禾道,“我知人有一見鐘情,也有日久生情,但攝政王殿下同我之間一直劍拔弩張針鋒相對,即便是日久生情,實在也說不上。人感情,難道還能憑空就這麼生出來嗎?”
容決咬著舌尖冷靜了三分,“為什麼不能?”
薛嘉禾怔了怔,她搖著頭避開了容決視線,“我是個海誓山盟尚且不信任人,攝政王殿下這避重就輕反問……”
“若真要在一見鐘情和日久生情當中選一個,那也是前者而非後者。”容決沉聲道。
薛嘉禾睜大眼睛轉頭看他,對容決自我認知甘拜下風,“這份一見鐘情大約能叫天下人都驚掉下巴了。”
“你進宮那一日我就見過你了。”容決盯著她道,“此後半年間,我注視你時間,比藍東亭多得多。”
“不是還有個詞,叫兩看兩相厭嗎?”薛嘉禾半開玩笑。
容決皺眉,“薛釗雖然不是個東西,但他將你交給我……確實並非算計。”
薛釗對薛嘉禾弟弟或許並未留情,但在薛嘉禾回宮後,他可謂是將所有可能賠償給她東西都毫不吝嗇地雙手送上了,說是盛世榮寵也不為過。
這樣薛釗在死前選擇將女兒作為政治道具來使用實在說不過去。
正如幼帝和蕭禦醫都強調那樣,容決早在先帝死前就已經栽倒在薛嘉禾手心裡,隻是容決自己和薛嘉禾本人都尚未意識到這一點。
“……這件事上,我承認我確實後知後覺得近乎愚蠢,但事實便是如此,”容決語速極慢,字句清晰,“在你我成婚之前、在你見我第一麵之前,我已經落入你掌心,若說這是一見鐘情,也不為過。”
薛嘉禾愕然地回視容決,竟沒能從那張英俊無匹臉上找到一絲信口開河影子。
可他說出話,卻天方夜譚得叫薛嘉禾笑都笑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