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盈帶著奶娘和兩個孩子回來時, 薛嘉禾已經被容決背在背上了。
綠盈看薛嘉禾環著容決脖子一幅睡得香甜的模樣, 不由得在心裡歎了口氣。
到底是從小到大少被人這麼放肆地縱著,長公主看起來比從前孩子氣了不止兩三分, 她卻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是件好事。
若是攝政王真能不變心就好了。
要知道有些東西, 享受過後再失去,比一輩子不知道那是什麼滋味要來得難受得多。
綠盈想著,腳下靜悄悄地跟著容決從一條人煙稀少的路徑離開皇宮。
繞過中秋宴的園子經過另一片花園時, 薛嘉禾突然醒了過來, 她眯眼看了看周圍,道, “我記得這個池子。”
容決哄了她兩句, 等薛嘉禾再閉上眼時,他往魚池看了一眼。
這池中養的是金紅二色的錦鯉,薛嘉禾剛入宮時喜歡得很, 得了空便來看,但到底是怕水不敢靠得太近,隻在橋上或亭子裡喂一喂, 有次卻不知道怎麼的到了池邊, 還險些掉進去。
正巧容決那日頂了趙白的班,他邊皺眉心想這人怎麼這麼蠢,便將薛嘉禾給撈了上來, 隻沾濕了腳。
薛嘉禾倒還記得清清楚楚。
他將薛嘉禾往下墜去的身體往上托了一托, 視線又掃過一處月色中顯得有些詭譎的假山石, “趙白。”
“是。”
空氣中仿佛悄悄地刮過一陣微風。
緊接著, 那假山石後傳出來一聲尖叫。
綠盈循聲看去,趙白提著個躲在那兒的小姑娘走了出來。她一眯眼便認出了那小姑娘的身份,“這是太後身邊的何家姑娘。”
她這麼一說,容決也記了起來方才在薛嘉禾的桌上見過這小姑娘,“就是藍東亭那個?”
綠盈:“……”這話說得好似何盛樂和藍東亭真有點什麼似的,“正是她。”
“民女何盛樂,見過攝政王。”何盛樂沒想到自己躲得那麼遠還被容決的手下發現,強自鎮定下來行了禮,“民女方才見到長公主離開時似乎有些醉了,擔心殿下身體不適,便取了些解酒的東西出來想給殿下……”
她說著,攤開手掌將拿在手裡的一個錦囊給容決看了。
不用容決開口,趙白就接過拆開聞了聞,道,“應當無毒。”
“這是太醫院特製的蜜餞,有解酒之用!”何盛樂忿忿道,“我也是機緣巧合才得了一些,太後賞給我的,怎麼可能會有毒?”
可不論何盛樂再有什麼合適的理由,她一個人出現在這裡便是不合理的。
容決一時懶得追究,他吩咐趙白,“先把她送回去。”
有“先”,自然就有“之後”,這話趙白聽得仔細,他應了聲便押著何盛樂走了。
何盛樂像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低頭乖乖地跟著趙白離開,轉身前回頭看了一眼薛嘉禾。
她就這麼趴在容決背上,被酒熏紅的臉頰貼著容決的耳朵,恬然又不諳世事,全然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麼事,好似篤定一切惡意在觸碰到她之前都會被人擋下似的。
可看著那姣好的麵容,又沒人能硬得起心腸責備她。
這世上有的人就是比彆人更得老天眷顧一些,彆人死那麼想要的東西,她就是不屑一顧。
何盛樂眸色一暗,握緊手中的錦囊,沉默著隨趙白走向喧鬨的宮宴之處。
……
薛嘉禾的酒量雖差,倒也沒有差到兩杯桂花酒就能倒的地步,隻是順勢貪睡了會兒,等進了西棠院便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接過送到嘴邊的解酒茶喝了一口,麵色驟然一苦。
這“解酒茶”竟是一碗老陳醋。
薛嘉禾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含在嘴裡又刺得舌頭都痛,不由得惱怒地轉頭往旁看去。
果然,將這解酒茶遞過來的不是綠盈,而是容決。
“還喝酒不喝酒?”容決冷著臉問。
薛嘉禾將盛著酸醋的茶盞往桌上一放,怒視容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