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禾揚眉,回了一個彼此彼此的眼神。
——在這點上,他們兩人實在是不分高下,沒有什麼可互相傷害的。
一個一見鐘情卻被仇恨蒙蔽雙眼,另一個聽見情情愛愛就跑得比誰都快,能順利湊成一對也真是不容易。
知道了女兒身邊狂蜂浪蝶的存在,後幾天薛嘉禾的心思就幾乎沒再放到秋狩上了。
每到少年少女們呼喝著狩獵歸來時,必定能看到仍舊是汴京第一美人的長公主似笑非笑地等著他們。
一來二去,除了容天依本人,她身邊的少年們都想通關節冒出了冷汗——原本隨著容天依在外玩鬨的長公主明顯是看出了他們的心思,也不知道這是考驗還是警告呢。
容決對此深表不滿,“那丫頭吃不了虧,有趙青和天而兩個看著。”
薛嘉禾正理著容天依的箭矢,細心地將尾羽一一捋順,又檢查每支箭是不是都做工足夠精良。
聞言她歎了口氣,“天依到底還小了些,我看她也無心這些兒女情長,身邊圍得多了,或許不是什麼好事。”
容決將早就被檢查過三遍的箭筒從薛嘉禾手中小心地抽出來,“要真這麼擔心,我帶你去看看。”
“看?”薛嘉禾起了兩分興致。
“秦征那小子身手不錯。”容決滿意地看到薛嘉禾的注意力終於又都儘數回到他自己身上,“也沒什麼歪心思,你親眼見到便明白我為什麼不擔心了。”
薛嘉禾思來想去到底還是擔心女兒,換了身輕便的勁裝就跟著容決悄悄騎馬出去了。
這幾年間少不得接觸馬,薛嘉禾竟也漸漸地習慣了騎馬。
——當然,這習慣,也隻限容決的坐騎。
容決對皇家圍場熟門熟路,繞過一望無際的平原後便進了一片楓樹林。
他朝薛嘉禾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將她從馬上抱了下來。
薛嘉禾左右看看,小聲問他,“他們在這兒打獵?”
趙青倏地從林間閃現,“王爺,殿下。”他沉靜地轉頭指了個方向,對容決道,“老地方。”
薛嘉禾:“……”聽得老地方三個字,她狐疑地轉頭瞄了一眼容決。
容決輕咳一聲,揮手讓趙青退下,而後辯解道,“原本隻是盯著秦征那小子,天依老跑去找他就是另一回事了。”
薛嘉禾輕笑不答,跟著容決走了一段就被他再度抱起,悄無聲息地靠近一處溪澗。
聽得粼粼的水聲,薛嘉禾下意識緊了緊容決的脖子。
雖說不會再掉進水裡,可靠近水源時她難免仍有些緊張。
不過隨後被容決帶著跳上一顆巨樹、居高臨下地看見並排坐在河邊的少年少女時,薛嘉禾的緊張就轉移了。
她稍稍前傾,確認了那兩人的身份,可不就是她那讓人操心的女兒和秦征嗎?
“老地方……他們經常在這裡見麵?”薛嘉禾壓低了聲音向容決尋求確認。
軟玉溫香靠得實在太近,容決低頭啄了薛嘉禾的嘴唇才應道,“這幾日都是。”
秦征那小子心黑得很,每每借口和天依賽馬將其他人遠遠拋開,便到溪邊來兩人獨處了。
薛嘉禾頓時皺了眉,她專心地觀察起秦征的舉動來。
容天依同馬說話,秦征去溪邊給兩人打水。
容天依坐下清點獵物,秦征支起樹枝枯葉準備生火。
容天依吃起秦征摘來的火晶柿子,秦征乾脆利落地處理獵物架上烤架。
薛嘉禾:“……”原本是要考察考察秦征的,結果人家做得太好,叫薛嘉禾竟有點慚愧起自家女兒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了。
更何況,秦征雖然將容天依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卻並沒有一絲逾矩的行為,即便薛嘉禾有心雞蛋裡挑骨頭也一時無從下手。
“看,沒什麼好擔心的。”容決貼著薛嘉禾的耳邊道,“秦征那小子寶貝她得很,即便有個什麼萬一,趙青也不是吃素的。”
眼看容天依已經美滋滋地接過了秦征片好的烤肉,薛嘉禾油然而生一股要將女兒嫁人的離愁,“天依還小,過幾年再看。”
容決點頭,“那是自然。”那丫頭根本沒開竅,否則秦征這麼守得住?
“那攝政王殿下這些日子的浮躁……”薛嘉禾又回頭看容決,她笑了笑,“敢情是和女兒爭寵呢?”
“這你不是早該知道了嗎?”容決意有所指地道,“有你在時,天依和天而也得排在後頭。”
薛嘉禾好笑地伸手摸了摸容決頭頂,腳下突然哢嘣一聲,叫兩人都愣了一愣。
“誰?”秦征的耳朵倒是靈敏。
容決和薛嘉禾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地撈起她轉身就跑,
偷偷看是一回事,但要是被發現那就是毀一世英名的另一回事了。
薛嘉禾在容決懷裡省了腿腳功夫,難得見容決落荒而逃的架勢,樂得不行。
——不過這麼多年過去,容決卻總歸患得患失,也是時候好好尋機會安撫一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