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
池烈半眯著眼睛,視線遊離在雁回領口露出的鎖骨上。
然後,池烈乾脆地翻了個身,背對著雁回。
終於,身下的床墊再次輕晃一下,池烈感覺到雁回已經下床了。
然而幾秒後,自己麵前又多了份炙熱的氣息。
“走開。”池烈沒有心情跟他吵。
雁回麵對著他躺下來,動作輕盈敏捷地鑽進被子裡。
“彆過來。”池烈看到他的臉已經湊近,下意識向後縮了縮身子,卻還是被雁回牢牢地鉗製住了。
對方的舌尖探入自己口中肆無忌憚地勾弄,池烈心裡隻覺得大事不好,立刻使出渾身力氣推開雁回,大罵了一聲:“滾!”
池烈的嗓音沙啞無比,再結合那雙累得發紅的眼眶來看,分外可憐。
雁回眨了下眼睛,依然想湊過去吻他。
“彆碰我。”池烈抬手捂住自己乾燥的嘴唇,“會傳染……”
“我抵抗力很好。”
“那也不行。”
遭到強烈拒絕後,雁回也毫不氣餒,麵不改色地湊過去,腦袋埋在池烈的肩窩,張開口輕輕咬了咬。
池烈吃力地抽出胳膊,推開雁回。
他忍無可忍地瞪了他一眼:“你想乾嘛啊?”
雁回不說話,隻是這樣抱著他。
池烈:“你也想感冒啊?”
雁回點頭。
池烈:“你有病吧。”
雁回點頭。
池烈沉默了,他靜靜凝視雁回那張若無其事的臉,片刻後開口,聲音嘶啞:“就算你病了,我也不會照顧你的,死心吧。”
說完,兩個人都目不轉睛地望著對方。
雁回忽然伸手抓住被子,用力向上一提,直接把池烈整個人全部蓋住了。
池烈:“……”
5.
池烈後知後覺地發現,雁回家裡原來是有DVD機的。雖然現在網絡電視已經普及,但這種充滿懷舊氣息的產品依然有著獨特的魅力,池烈一下子就想起小時候在家裡放映《貓和老鼠》或者《灌籃高手》光碟的美好日子。
於是池烈抽空回了趟家,把塵封的那些光碟拿過來,晚上興致勃勃地搗鼓起那台機器。
“新的?”池烈打量一圈。
“嗯,一直沒用過。”雁回坐在沙發上,專心削蘋果,試圖挑戰一次性削完不斷皮。
然而削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就斷掉了,果皮太脆,難以彎曲。
雁回冷漠地盯著這枚蘋果,然後把它丟進碗裡,舉起刀子飛速落下,深深地插進了它圓潤的身軀。清甜的汁液立刻冒出,順著刀身流下。
池烈研究了半天說明書,總算成功把DVD機和電視相連,然後抱著自己童年保留的一大箱影碟,坐到雁回身邊,問他:“你想看哪個?”
“隨便。”雁回的視線還停留在那條斷裂的蘋果皮上。
——毫無積極性的回答。
池烈不滿他這樣敷衍的態度,就伸手扳過雁回的臉,讓他直麵那一大箱DVD。
“給我選!”
雁回低頭扒拉了幾下,然後托腮凝思。
“電影吧。”他抽出一張。
池烈拿來一看,居然是一盒《午夜凶鈴》。不知道為什麼,小時候自己對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很是好奇,纏著爸媽買了不少恐怖片影碟,但從來沒有勇氣看過。
“不行不行。”池烈立刻把它放進了箱子最下層,“鬼片都不行。”
“你怕?”
“這有什麼好怕的!”池烈拔高音量,加重語氣,“我隻是覺得太假了,無聊而已!”
雁回拿起蘋果,塞到池烈嘴裡。
“還是看《數碼寶貝》吧!”池烈咬了一大口果肉,含糊不清地說。他繼續翻找,得意地念叨著:“我以前買了全集呢。”
“這個不是更假嗎?”
“哪裡假了。”
“你又不是被選召的孩子啊。”
“……”
——說的也是。
雁回的這句話忽然就令池烈沮喪起來了。
小時候很期待自己能進入數碼世界來著,可每一年的八月都沒有任何異樣。
“算了,看吧。”池烈最終還是這麼決定了。
他讓雁回選擇想看的集數,雁回便挑了巫師獸死去的那一集。
池烈看的時候唉聲歎氣,童年經曆過的悲傷此刻又重溫了一遍。當巫師獸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忍不住狠狠地掐了一把雁回的胳膊。
雁回:“……”
為了彌補這份失落,池烈又播放了一遍究極吸血魔獸被打敗的那集,心裡總算又痛快起來。
看累了,他就伸胳膊趴在雁回肩膀上,把重量積壓給對方。
“再看還是覺得天使獸最強啊,彆人都是究極進化了,他還是用成熟期戰鬥。”池烈喃喃道,“那為什麼阿武不是主角呢?”
“我記得他跟主角的戲份也差不了多少吧。”
“好像也是……而且第二部……”
池烈話說到一半忽然止住了,倏地反應過來,雁回剛才那句話的意思豈不是證明他以前也看過嗎?
——天呐!雁回以前也看動畫片啦!
池烈還以為他是看三級片長大的呢!
“那你覺得太一跟阿和哪個更帥?”
“我隻喜歡光子郎。”
“啊?光子郎跟‘帥’這個字不沾邊吧。”
“他很聰明啊。要是現實裡有這麼聰明的小孩,沒有大人不喜歡吧。”
——原來是從大人的角度來看的。
——但還是哪裡有些奇怪。
池烈當下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半夜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才意識到雁回話語裡的異樣。
——喜歡?
——甚至還是“隻喜歡”。
池烈慢吞吞地意外起來……平時連個冰淇淋口味都抉擇不出來的人,居然也可以這麼清楚地表達喜好。
可偏偏還多餘地加上一句“要是現實裡有這麼聰明的小孩”。
——沒有大人不喜歡吧。
所以就是喜歡聰明孩子的意思。
池烈在黑暗中睜開眼,眨了眨。
——乾嘛非要加上一句“現實裡”。
周末,池烈正抱著狗梳理它們的毛,抬頭看見雁回準備出門的樣子。
“去買東西?”
“同事家的孩子藝考,要準備個鋼琴才藝表演。”雁回穿好外套,“晚上回來。”
池烈沒有在意。但到了晚飯時間,雁回也沒個消息,池烈餓得不行,隻好下樓去羅森買了份便當回來吃。
九點鐘左右,雁回才到家。其實下午他就準備離開,但同事執意留他一起吃飯,雁回表麵不好推辭,畢竟在彆人眼裡他一直都是獨自生活,來去自如的。
池烈在浴室裡泡澡,忽然門開後一陣冷空氣掠過,凍得他立刻破口大罵。
“吃東西了嗎?”雁回不緊不慢地把衣服脫掉,繞過浴缸,擰開淋浴花灑。
“廢話,我還能把自己餓死啊。”
“手機沒電了,所以沒給你發消息。”
池烈瞟了他一眼,身體慢慢下滑,脖子完全浸在溫暖的水中。
“明天也去嗎?”池烈問。
如果明天雁回也不在的話,自己早上去羅森可以順便多買點東西回來。
“不去。”雁回衝乾淨身上的泡沫,“已經教會了。”
“這麼快。”
“嗯。”雁回關掉淋浴,“人家本來就是個成績好的學生,學什麼都很聰明。”
“這麼厲害啊。”
“畢竟家長是老師嘛。”
“噢。”
池烈盯著浮在水麵上的浴球,沉默幾秒,忍不住問:“男的女的啊……”
聲音太小,雁回像是沒聽見一樣什麼都沒回答。他擦乾身體後把毛巾掛好,蹲下來摸了摸浴缸裡的水溫,轉頭對池烈說:“水都快涼了,趕緊出來。”
“再換熱的進來就好了。”
“快點。”雁回伸手強行把他扶了起來。
“煩死了。”
池烈披上厚重的浴衣,簡單擦乾頭發以後就快步走出去了。
【刪了幾百字】
折騰完以後,池烈精疲力儘地躺在床上,準備關燈睡覺。
屋子裡黑暗下來以後,旁邊的雁回又有一些動靜,池烈抬手不耐煩地拍了他一掌,結果雁回就湊過來,腦袋趴在了池烈胸口。
隔三差五就發神經,關鍵是還摸不清規律。
池烈揚起胳膊,使勁揉亂了懷裡人的頭發。雁回側臉在他胸口蹭了蹭,然後抬起臉,下巴枕在池烈身上。
視野內沒有一絲光亮,但池烈卻能感覺到雁回在盯著自己。
“趕、趕緊睡啊倒是……”池烈臉頰發熱,手掌落下來拍在雁回頭上。
雁回似乎點了下頭,然後腦袋一歪,再次貼在池烈胸口。
終於,雁回開口說話了:“你也太吵了吧。”
池烈心臟正怦怦直跳。
“閉嘴!”
6.
雁回終於發燒了——在他第五次故意半夜洗頭不吹乾直接睡覺以後。
可喜可賀。
生病的人就是有十足的底氣,躺在床上病懨懨地指揮池烈端水送藥念睡前故事。身體太冷,還必須蓋兩床被子睡覺。
池烈曾多次懷疑雁回是在裝病,畢竟裝可憐裝難過裝生氣是這個男人最擅長的事。
不過看著那逼近39度的溫度計,池烈也就忘記雁回平日的惡劣了,催促他趕緊起來去醫院打點滴。
雁回死活不願意,堅持自己隻要睡一覺就能好起來,然後吃完藥真的閉眼睡著了。反倒是池烈躺在旁邊擔心地大半個晚上沒合眼,隔一個小時就去倒杯水喊雁回起來喝。
淩晨,池烈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睡著的,半個身子趴在床邊,背脊彎曲了些弧度。
雁回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抱回床上,小心翼翼蓋好被子,然後下床換衣服,自己去醫院了。
腦袋很沉,走路也是輕飄飄的,但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愉快。
——這是真的有病吧。
——一定是的。
——應該去看精神科。
7.
【Panda視角】
胡蘿卜真好吃,我願意每天都啃。
今天在吃胡蘿卜的時候,我聽見主人的屋子裡響起一聲“啪”,很是刺耳,嚇了我一大跳呢!
我怕主人出了什麼事,跑過去一看,見到的卻是那個壞人嘴角流出血的樣子。
“靠,這他媽是你自己咬破的吧,怎麼可能是我打的。”主人站在床邊,憤憤不平地說,“我明明力氣很輕的好吧!”
壞人坐在床上,歪著臉,眼神可怕地瞥了主人一眼。
嗚哇——
恐怖的臉色!
我來保護你!主人!
我毫不猶豫地衝上去,然後……躲在了主人身後。
“你怎麼過來了?”主人轉身,低下頭看我。
他笑起來,蹲下將我抱到懷裡,親了親我的頭。
視線越過主人的肩膀,我衝那個壞人吐出舌頭。
噫——
好像不能太得意。
主人抱著我走出臥室,把我放回窩裡,摸了摸我的頭。
然後主人就回去了,我很擔心主人的安全,怕那個壞人又對主人做些可怕的事,害主人哭到半夜,渾身都是紅色的傷痕。
“去洗澡。”那個壞人聲音低沉,“衣服也洗了”。
“你這哪裡是潔癖,你是心理有問題吧,狗上午才清理過,你不是看著的嗎?”
“惡心。”
“啊?你他媽自我介紹啊……你乾什麼!放開——”
主人大聲咒罵起來,他們的聲音逐漸清晰,我看到那個男人一手掐著主人的脖子,另一隻手摁住主人的胳膊,就這樣把他扭送進了浴室。
“我靠,你——”
主人在裡麵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很快嘴裡像是含進了很多水,他一邊把水咳出去,一邊大聲謾罵那個壞人。
我下定決定要去拯救主人,於是我跑到了浴室門口,看見主人上半身衣服不見了。他光著身子,彎下腰,腦袋幾乎被那個壞人按進了水池。
那個壞人還不停地往水池裡擠了些什麼,他拿著嗡嗡作響的電動牙刷,塞進主人嘴裡。
“……”
好恐怖。
趁壞人沒有看見我,我慢慢退後,悄悄跑回去了。
算了,人類的事就讓人類去解決吧!我繼續啃我的胡蘿卜就好了!
8.
雁回從來沒興趣過節日,但在萬聖節這天,他還是不可避免地收到了幾個班學生送來的糖果。
……他記得今天的糖應該不是這麼送的吧?
罷了,反正這些小女孩就是喜歡想方設法送他東西,他悉數裝進紙袋裡,拿回家全丟給池烈。
池烈今天路過一家新開的進口超市,看到裡麵全都布置了南瓜燈和蝙蝠掛飾,一時興起進去轉了轉,看到包裝精美的葡萄酒禮盒也不加思索地買下來。
他不懂怎麼鑒彆酒的好壞,給雁回聞了一下就令對方皺著眉走了,但他自己抿幾口覺得還不錯,可以當飲料。
晚上,雁回炒了盤宮保雞丁,池烈一邊吃飯一邊喝酒,不知不覺瓶子就見了底。他沒有喝醉的感覺,隻是臉上熱熱的,開空調到二十三度,身體裡還像是有個灼燒的火爐。要不是雁回一直攔著,他直接想把浴缸裡放滿冷水,進去泡個痛快。
“冰箱遙控呢?”池烈躺在床上,手攥著雁回的袖口不停地扯。
雁回反手握住他五根手指,回答:“我藏起來了。”
池烈平常不喝酒,但一喝就容易醉,醉了以後看起來與正常狀態下彆無兩樣,隻不過說話時總會念錯詞語,需要雁回自己思考他原本要表達的含義。
“我要喝抹茶星冰樂。”池烈抬起另一隻手捂住臉。
“你不是討厭抹茶嗎?”
“啊,那就是……”
“可可碎片。”
“嗯。”池烈熱得在床上滾了半圈,“我要喝抹茶星冰樂!”
“趕緊睡吧。”
“熱!”
“都跟你說了不要喝假酒。”
“不行……我現在熱得要死了,我要喝星冰樂。”
“冰箱裡還有冰淇淋,將就一下吧。”
“我要喝的那種。”池烈完全不聽勸,自顧自在雁回旁邊翻來覆去地折騰。他見雁回還在原處不動,就上手掐對方胳膊。
雁回被他催得實在沒辦法了,隻好下床穿衣服,開車去附近一家營業到十二點的星巴克,把他要的飲料買回來。
池烈偷偷在浴室用冷水洗臉,洗手池放滿了水,然後他屏住呼吸整個腦袋都紮了進去,如此反複幾次,來給臉頰降溫。
雁回到家發現他正做這種詭異的事,怕他不小心嗆到,立刻勒著他肩膀拖回了臥室。
“喝吧。”雁回給他插好吸管,塞進他嘴裡。
池烈總算安靜下來,一聲不吭地抱著星冰樂大口嘬,喝痛快了就倒在雁回胸口躺著。
雁回一邊撫摸著懷裡人柔軟的發絲,一邊看手機,忽然自己肋骨處的皮膚一陣冰涼,刺激得他條件反射縮了下肩膀。
低頭一看,池烈正張開嘴咬他,但牙齒沒用力,嘴裡的涼意都蔓延在了自己身上。
雁回起身,抽出一張床頭櫃的紙巾,給他擦了擦嘴。
“還熱嗎?”雁回摸了摸池烈的臉,“好像不燙了。”
池烈喝著飲料,感覺體內的溫度也慢慢降了下來,為了向雁回證明自己嘴裡涼冰冰的,他偏過臉,含住了雁回的食指,濕潤的舌頭不停地勾纏。
平常隻在□□時才會有的親密舉動,池烈現在卻像毫無羞恥心一樣地做出來了。
雁回抬手握住他的下巴,把自己的手指從他口中慢慢退出來,上麵還沾著巧克力。
“舒服了嗎?”雁回湊近他的臉,輕輕咬了咬他凍紅的嘴唇。
“牙疼。”
“今天吃太多甜的了,去刷牙吧。”雁回低頭,腦袋撞了下池烈的額頭。
“嗯。”
雖然嘴上答應著,但池烈還是抱著星冰樂坐在床上喝。忽然他鬆開吸管,把嘴裡的那口咽下去,整個人撲向雁回胸口。
雁回因為身上突如其來的重量不得不向後仰去,於是頭就猝不及防地撞上牆壁,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池烈還壓著他往前爬了兩下,最後一巴枕在雁回的鎖骨上,嘴一張一合說:“雁回,我給你口吧。”
說話間都是撲麵而來的涼氣,雁回麵無表情地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
“你他媽不是很想嗎?不是很想嗎?”
“可我沒有那種受虐傾向。”
“傻逼,去死。”
“……你知道你每次喝醉我都錄音了嗎?”
“錄音?什麼是錄音?這是什麼意思來著……”
“好了,你彆用腦子了,刷完牙趕緊回來睡覺。”
池烈若有所思,然後對他張大了嘴巴:“啊——”
“自己去刷。”雁回抬手輕拍了他的嘴,令池烈的口腔發出一聲“哇”。
池烈似乎是聽懂了,把喝完的星冰樂杯子往雁回身上一丟,下床走向浴室。他一邊走還一邊張著嘴,自己的掌心不停地往上拍:“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