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苔便越發好笑了,她可是記得,曾經範氏在她跟前怎麼說的,不曾想如今竟這副嘴臉了。
可真是此一時彼一時。
老太太見此,忙道:“母女連心,哪有不惦記的。”
說著,她便拿眼看向旁邊的宮娥,那意思,倒是想著宮娥退下,好說句私密話。
烏苔也就由著她,示意宮娥退下。
待到宮娥退下後,老太太便有些迫不及待了:“娘娘怕是不知,自打你走了後,我恰問起你父母,知道了你母親說給你的那些話,我自是氣得不行,倒是要把他們趕出去,無論怎麼著,娘娘也是由我一手撫養長大的,娘娘秉性,我都是知道的,斷斷沒有和娘娘生疏了的道理。”
老太太說著這話,給了範氏一個眼色。
範氏低著頭,上前,艱澀地道:“老太太說得是,娘娘,往日我便是有萬般不是,隻盼著娘娘看在過去的情分上,饒恕了便是,往日實在是我糊塗了。”
烏苔看著,越發覺得荒謬至極。
說起來,當時洛國公府要自己嫁給懋王,還不是賭一把,如今倒是賭對了,懋帝登基為帝,隻是自己絕不會再當她們手中的棋子,任憑她們擺布便是了。
當下她便道:“糊塗了,怎麼糊塗了?”
她輕笑了聲:“老祖母也是說笑了,我怎麼不記得了,可是母親做了什麼事,倒是說給我聽聽。”
範氏見她這般,越發窘迫,求助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無奈,歎道:“烏苔,你是正正經經我們國公府的女兒,你母親以前是糊塗,倒是錯認了女兒,如今,如今她是知錯了!”
烏苔微微頷首,淡聲道:“竟是這樣?”
她是有意不說清楚,先看這兩個人在自己麵前百般耍弄就是了。
那範氏一聽這話,咬牙,竟是噗通跪在地上:“娘娘,都是我往日愚鈍,如今可是知錯了,還是盼著娘娘不計往日我諸般蠢事,原諒則是。”
烏苔便輕笑了聲:“母親,你這樣可是折煞女兒了,女兒到底是女兒,矮了你一輩,倒是要你老人家這般模樣,況且,我隻怕母親心裡到底記掛著,那位——”
說著,她特意望向老太太:“那位娘子,叫什麼來著,我倒是不記得名字了。”
提起葉青蕊,不說範氏,就連老太太都羞愧難當;“那什麼蕊娘子,根本不是我洛國公府的女兒,原是弄錯了,竟是一個假冒的,可真真是荒唐!”
烏苔聽著,也是驚訝,葉青蕊就是假冒的,是懋帝從中做了手腳,還是怎麼著?
範氏見此,才知道烏苔並不知道這件事,當下含淚長歎一聲:“娘娘有所不知,原來她根本不是青蕊,青蕊已經不在人世了。”
說著,垂淚不止。
烏苔越發疑惑,那老太太也是長籲短歎:“這其中糾葛,我也不知,隻知道將錯就錯,卻又是錯中錯,那蕊娘子原本就是農戶之女。”
烏苔挑眉:“那當年母親抱著的那個嬰兒呢,現在何處?”
範氏聽著,不由哭出聲來:“她如今已經不在人世了,已經不在人世了。”
她哀求地看著烏苔:“烏苔,我往日自是有諸般不是,但是如今經曆了這一遭,我也是知道了我的錯事,遭了報應,我不求彆的,隻求你不要因此怪罪於洛國公府便是,我自知罪孽深重,願意帶發修行,從此後,深居簡出,燒香拜佛,了此一生。”
說著,她重新跪下了:“娘娘,我女兒已經不在人世了,這世上,娘娘到底是我親手養大的,望娘娘念往日情分!”
她的額頭重重地磕在漫了雕紋青磚的地上,幾乎見血。
旁邊老太太也隨之跪下:“娘娘,往日種種,都是我等的不是,我洛國公府自是對娘娘對小殿下忠心耿耿,還望娘娘不計前嫌。”
烏苔見此,也沒多說什麼,隻是抬手示意她們先下去吧。
範氏起來時,額頭都是腫的,哀求地看了她一眼,之後便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老太太下去了。
待到她們走了後,烏苔坐在那裡,也想了一番。
這次懋帝登基為帝,自己為皇後,洛國公府當年這一場下注,算是賭贏了,但是範氏已經和自己鬨開了,洛國公府自然對她不滿,她如今被逼無奈過來給自己請罪,倒是意料之中。
如今銘兒為大靖嫡長子,將來若是懋帝再有其它皇子,而自己這皇後不能長久的話,隻怕銘兒會受委屈。
自己雖不是洛國公府親生女兒,但是名分擺在那裡,洛國公府和自己在外人麵前是斬不斷的瓜葛,所以將來若是有個萬一,朝中選一皇子博一個從龍之恩,洛國公府也隻能幫襯著銘兒,他們彆無選擇。
這並不是出於什麼骨肉親情,而是朝堂上利益的考量。
所以從自己的角度,不去計較往日種種,趁著自己尚在這後位上,拿捏住洛國公府,讓他們成為鳴兒的外力,這才是最要緊的。
這範氏怎麼想,她並不在意,洛國公府老太太怎麼想,也更是隨她,左右隻要自己名分上還是洛國公府的女兒,那他們便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洛國公府的人,便隻能為了鳴兒將來的太子之位而爭了。
烏苔這麼一番思量後,已經有了主意。
這範氏便是如今痛哭流涕又如何,往日種種,她不可能不計較,洛國公府便命範氏帶發修行,從此不至於讓她見了心煩,倒是不失一番誠意,她便也和他們來一個骨肉情深,就當是為銘兒培養羽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