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菱心抿嘴一笑, 跟著父親進了書房:“那也是父親顧慮世伯的顏麵罷?”
說著將手中的熱湯放在父親麵前:“這是我剛才自己燉的鴿子湯, 父親嘗嘗。”
俞伯晟坐下喝了一口,滿口清香, 熱熱的又在胃裡十分熨帖,不由抬頭再次打量俞菱心一回。那張與齊氏有六成相似的端秀麵孔上明眸皓齒, 清麗非常, 氣度卻完全不同。
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俞伯晟遙遙記起自己少年時, 隨著父親拜訪昌德伯府時經過花園的那驚鴻一瞥,說笑中的齊家三姑娘一身杏黃衫子紅羅裙,秀眉櫻口,精致的容貌如同一朵盛放的芍藥花。
隻是那一刻的驚動,真的沒有持續多久。
婚後大大小小的爭吵無窮無儘,有很長的一段時間, 他覺得自己再也不想看見那張麵孔了。
而那種感覺,幾乎是一直持續到和離之後的數年, 直到他猛然發覺, 俞菱心雖然與齊氏容貌相似,性情卻完全不同。
那時他隻是覺得女兒完全不像齊氏那樣暴躁強橫,反而十分溫軟柔善,不免便格外多了幾分疼愛與憐惜。
但如今眼前的俞菱心又好像與先前不再相同了, 微微含笑的秀麗麵孔看似溫柔依舊, 然而言笑之間的大方與沉穩, 又讓俞伯晟看著似有幾分陌生, 又有幾分說不出的驕傲。
他的小姑娘居然就這樣不知不覺長大了,這樣美,這樣好,確實應該配上京中最優秀的少年才是。
“菱兒,坐罷。”俞伯晟沉吟片刻,還是將明雲冀今日所提之事說了。
俞菱心目光微垂,實在做不出什麼驚訝甚至害羞的模樣,隻能等俞伯晟言罷便輕輕頷首:“是。”
“有道是齊大非偶,為父也是很猶豫了些日子的。”俞伯晟又歎了一聲,“但文安侯府長房一脈的名聲還是很好的,尤其文安侯夫人這樣喜歡你,那為父也就放心些。隻是以後……”他再度看看女兒,仿佛下了決心,“以後你定要自己事事謹慎。想來以荀明二家的家風人品,也不會薄待於你。但若是真有什麼不痛快,還是要與為父直言,為父一定給你做主。”
俞菱心瞬間鼻子就酸了,忙強笑著低了低頭,乾咳了兩聲:“父親這是說什麼,還早呢。”
俞伯晟自己也沉了又沉,才將聲音又平靜了些:“說早也未必早了,最多預備個一年到一年半,再多也多不過兩年,你還是要出閣的。”
一年到一年半,最多……兩年?
俞菱心忽然噎了一下,下一刻唇角居然有難以抑製的偷笑。
她其實倒是無所謂的,多陪陪父親和祖母也挺好的。
不過荀澈,大概會急死罷?
或許是同一時刻正在晉國公府裡,對著自家舌燦蓮花的舅舅頓首百拜的荀澈莫名感受到了什麼,幾乎可以說是讓俞伯晟再度震驚的是,僅僅隔了一日,晉國公世子就再度上門了。
這次的作風就與之前明錦柔來找俞菱心一樣,隻不過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點,晉國公府與文安侯府的拜帖是轉日正月十四的一早送到的,兩個時辰之後,浩浩蕩蕩的車隊就到了。
俞伯晟在前一日晚上剛跟俞老太太說了自己基本答應婚事,還商量著等到月底或者下個月荀家正式提親,再如何預備還禮等事宜,結果沒想到早上一睜開眼睛沒多久,帖子已經頂門。
這個時候總不能拒絕叫人家不來罷?
東籬居也好,蓮意居也好,這時候便匆匆忙起來了。
一方麵家裡的女眷起身都是更早些,另外應對客人的迎來送往也更熟練些,基本上就是在俞伯晟還有些沒想太清楚的時候,整個俞府上下都已經開始忙忙叨叨的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