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身份與家世而言, 昌德伯府的嫡長女齊珮, 和沂陽侯府的嫡長女文若瓊,身份還是完全足以成為皇子正妃的。隻不過, 齊家、文家與朱家的關係, 再聯係到這兩家與明家和荀家的姻親, 就讓整次選秀的這個結果顯得格外微妙,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詭異。
尤其是文若瓊成為魏王妃的這個賜婚,真是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從先前所有的跡象與苗頭,不管是文家姑娘與齊珮的親近, 還是皇後所賜下的青雲錦,所暗示的都是皇後對齊家的拉攏。但齊珮既然落水,還在水中與吳王距離極近, 那麼這個賜婚就還是有些合理的。
可文若瓊並沒有落水,那選定她做魏王妃,總不能隻是給個借口說落水的姑娘是單數,所以多添一個才好兄弟平分吧?
雖然這種幸災樂禍的嘲笑說法也不是沒有, 但笑過之後,明白人還是明白的,麗妃這是完全做出了要向皇後低頭的姿態,以親兒子的婚事證明自己的臣服。雖然這個婚事其實不過就是一時之計,但落在宣帝眼裡,可就是十足十的誠意了。
“隨她們折騰去, 回頭還有的熱鬨。”程雁翎不以為意地一笑, 眼光又朝遠處明雲冀、明錦城父子那邊掃了一眼, 隨即才轉回到俞菱心和明錦柔這邊,又歎道,“以前我在郴州也聽說了不少京中的事情,隻是這回真的見識到落水結親之事,還是覺得很荒唐。不過就是一起掉進水裡罷了。”
“大約就是圖個省事。”明錦柔臉上神色更淡,說了一句話之後就垂了眼簾。
秦王因為是長子,婚期本來就應該比吳王與魏王更加靠前。尤其是此番吳魏兩王的婚事鬨成這樣,上至帝後六宮,下至禮部宗景司,人人都很頭疼,對於相對要正常得多的秦王大婚,就希望趕緊料理了,隨後好騰出手來折騰下頭兩位的大事。
於是賜婚旨意下達三天之後,秦王的婚期就核定在了九月十五,也就是在一個半月的備嫁之後,明錦柔就要從如今的準秦王妃,升格為正式的秦王妃。
相對於明雲冀的暴躁,明錦柔的平靜其實更讓人擔心。
自打從那場混亂的選秀宴回來之後,明錦柔就一直是這樣非常平靜淡然的態度,對這件婚事好像無悲無喜,就像是與自己完全無關一樣,甚至也沒有任何的緊張,更沒有因著兩位側妃同時嫁到秦.王.府而掛懷,連說話都比平時簡短。
“錦柔,”俞菱心看著明錦柔的神色,再想想先前荀澈在家裡暗示的意思,斟酌了一下便和聲寬慰道,“其實你真的不必擔心,秦王殿下的性子人品還是能信的過,秦.王.府也不會像旁人那樣亂的。”
“他當然‘人品端方’的很,見事又利落果斷,有什麼可擔心的。”明錦柔嘲諷地一笑,抬眼去看俞菱心,見她明秀而溫柔的麵孔上滿是擔心之色,便又笑笑,“秦.王.府肯定不會像人家那樣熱鬨,二表嫂你們聽說吳王和魏王這次側妃的安排了吧?”
俞菱心當然消息比旁人更加靈通,但她知道明錦柔此時心情實在複雜,與其悶著,倒不如多說些話疏散疏散,便故意問道:“側妃的事情怎麼安排?如今還沒下明旨,不過總是有福氣的很,兩位都能一次得那麼多佳人。”
“哈哈,兩位王爺倒是有福氣的,隻可惜那些姑娘們就未必了。”明錦柔唇邊滿是揶揄之意,“郡王的規製就那幾個位分,誰家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姑娘做良媛。但是現在這麼些人,要是按著以往的規矩算,彆說良媛了,良侍都得填上幾位。所以聽說,皇上應當是要開個特例,這次吳王和魏王兩位,除了正妃大婚跟我一樣規格之外,剩下的六個姑娘都按著側妃的規製賞賜和進門,但是,宗景司造冊時,一律都是按著良媛的位分算,大家一樣齊,將來誰能先開枝散葉,誰先晉位側妃。”
俞菱心雖然已經是知道的,但是想想也忍不住搖頭歎道:“這樣大的事情最後搞成這樣,也真是太兒戲了。”
“還有什麼能比宴會上雞飛貓跳又著火更兒戲的呢?”程雁翎當日並沒有進宮參加那場賜宴,但是聽說了當時的場麵之後就很是鄙夷,主要是看不上皇後的應變之力,居然會讓場麵失控到那個地步,“宮裡的防務做的真是不怎麼樣。”
自來軍中對於滅火之事都是常有操練的,尤其是看守糧草輜重的部分,就更看重有關火攻和應對火攻的策略。程雁翎在郴州軍多年,又多曆戰陣,自然很有心得。
“那軍中是如何防火的?”明錦柔對這個話題倒是有些興趣,順著便又問下去。
程雁翎簡單解釋了幾句,說了些大致的布置和操練,明錦柔剛想問得更詳細些,便聽明雲冀那邊終於開了恩:“行了,就這樣吧。”
俞菱心幾乎是立刻起身,幾乎都要向荀澈方向動了一步,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還在“假裝聽程雁翎和明錦柔討論防火與應變十八式”,登時有些輕微尷尬:“那個,他們好像說完了……”
明錦柔噗嗤一笑:“哎呦,二表嫂你跟我還裝什麼呀,想過去就過去唄。”說著也看了程雁翎一眼,“程姐姐,要不要也過去看看我那如今還是半殘的大哥?”
程雁翎行事一直都是大大方方的,也一笑起身:“一起過去吧。他們挨罵還不是為了你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