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當日, 俞菱心剛好回娘家探望老太太和父親,同時也是關心俞正杉的秋闈消息。
俞正杉比俞菱心小兩個月,如今還不到十五歲, 下場考試其實有點早, 隻是他讀書刻苦上進,又有天分,夫子便一直想叫他下場試試。
前世裡俞正杉其實也參加了天旭十四年這次秋闈,隻是落榜沒考上。等到天旭十七年想要再考的時候,京中已然風雷激蕩,俞家也受到連累, 老太太病倒,俞正杉也無心學業了。
再到轉年俞伯晟外放到泉州, 俞家老宅祖業都儘皆失去的時候,俞正杉其實也十八歲了, 原本按著俞伯晟的意思還是想叫他留在京中繼續讀書考試, 然而俞正杉卻不放心祖母和伯父遠謫千裡,就堅持跟著去了泉州。
再到後來老太太與俞伯晟病故在泉州之事,也是俞正杉這個侄子與俞正樺一起侍奉送終。到那時候,他讀書的事情已經完全耽誤了,後來勉強再考,幾番掙紮也不過是三甲同進士而已。
俞菱心那時候已經是荀澈的遺孀了,對俞正杉這個堂弟雖有無限的感激, 但實際能在仕途上幫助他的很少, 隻能以資財相助, 但俞正杉也不太接受,隻說是一家人,不講見外的話。
所以如今一切重來,俞菱心和荀澈也是拿俞正杉當做嫡親弟弟看待,早在荀家與朱家官司剛剛落定的時候,荀澈就將荀淙安排到了青陽書院跟俞正杉一起讀書,為的就是在眼皮底下好盯著。每十日就親自過問一次兩個弟弟的功課,稍有問題就是一頓戒尺。
荀淙對兄長的畏懼就不提了,而俞正杉原本就十分尊敬這位姐夫的,自己原先功課也好,如今得了荀澈的督促指點,自然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幾乎是放榜的消息剛剛出來沒多久,俞家打發去看榜的管事和小廝便連滾帶爬一樣瘋跑回來報信:“老爺!大少爺中了!中了!中在了第十二名!”
俞老太太和俞伯晟立刻大喜,立刻打賞報信的人,同時命人張燈結彩、放鞭炮,給三親六故報喜信等等。尤其是俞老太太,看著這個自幼失怙的孫子居然還不到十五歲就能中舉,勉強誇獎了幾句,便滿臉是淚:“你爹娘若是在……若是能瞧見你出息……”
俞正杉也紅了眼睛,噗通一聲跪在老太太跟前:“祖母,您放心,我以後一定繼續好好念書,給我爹娘爭光,也替爹娘孝敬您!”
“好孩子快起來,你……你爹娘……”老太太越發哽咽難言,俞菱心在旁邊看著也落了淚,趕緊上前去扶俞正杉,又給老太太順氣:“祖母不哭,這是大喜事,大喜事。杉哥兒懂事呢,以後有大出息的。”
“恩,好,杉哥兒一定有出息的。”俞老太太一隻手握著俞菱心,另一隻手去拍了拍俞正杉,順了順才能含淚道,“還有菱丫頭,你姑爺也是個好的。但你們也記著,祖母最盼望的就是你們都平平安安的。你們都過的好,日子舒心,祖母比什麼都高興。”
“是,祖母放心。”俞菱心和俞正杉都連聲應了,趕緊又給老太太拿茶水順氣,哄著老太太說話,過一刻也就收了淚了。
而俞伯晟和蘇氏在外頭吩咐安排了一通下人要如何慶祝慶賀之後,也回到了東籬居,滿臉歡喜,又是激動又是感歎,先將俞正杉好好誇讚了一通,隨即也又歎道:“杉哥兒還不到十五,就能中舉,這在京城學子裡頭也是能留名的了!對了,杉哥兒你聽說了嗎,齊珂中了案首!十八歲就能中案首,這真是太有才華了!”
“齊公子中了案首?那就是解元?”蘇氏這時候也安排完了家宴的事情,跟著回到了東籬居,瞪大了眼睛,“真是才華蓋世啊!”
“可不是,當年我與他父親同窗讀書,便覺得齊兄學識淵博,讀書又有恒心,入仕一定能宏圖大展,乃是將相之才。隻可惜去的太早。如今看來,齊珂乃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前程不可限量!”俞伯晟慨歎了一聲,又要轉身出去,“我現在就去給齊珂寫個帖子,再追一份賀禮才行!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俞菱心眼光卻閃了閃,輕咳了一聲:“爹,您要寫帖子嗎?要不要用上回慎之給您送的澄心堂青鬆箋?那箋子硬挺,送賀貼合適。”
“哎?”俞伯晟怔了怔,回頭又見俞正杉也乾咳了一聲使了個眼色,俞伯晟這才明白過來,便有些訕訕的:“那個,齊珂雖然是挺好的,但還是姑爺學問更好。又是文淵書院的高足,又在皇上跟前得意。就這樣隨便指點杉哥兒幾下他就中舉了,還是姑爺學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