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瀅兒——”俞菱心剛才將自己的手爐給了俞芸心,此刻確實越發覺得手涼腰酸,但想到剛才荀瀅滿心歡喜、甚至可算是神采飛揚的樣子,還是有些猶豫。
荀瀅卻立刻點頭:“錦柔說的對。嫂子咱們現在就回家吧,我陪你回去休息。外頭是挺冷的。”
俞菱心剛要答應,便聽到竹林方向的腳步聲開始混亂起來,甚至還有一些王府隨從服色的人從外頭跑過來。
明錦柔立刻與秦王交換了一個目光,隨即向俞菱心打了個眼色:“慧君姐姐,你趕緊帶著小書呆子回家吧。我們去看看那邊的熱鬨,過兩天去看你。”
明豔的眉眼輕輕挑動,又是興奮又是狡黠,俞菱心立刻知道這說不定是明錦柔就著荀澈先前的布置又發揮出什麼花樣來了,但她確實也不想帶著荀瀅參與這些,於是從善如流,便帶著家人直接離開景福寺,登車回府。
一路上荀瀅很是關心俞菱心的身體,倒是並沒有如何對梅林詩會留戀不舍。俞菱心感動之餘,原本想找機會問荀瀅的話,越發不好開口。想了又想,還是將有關齊珂的種種疑慮暫時按下,轉而又說了說關於吳王魏王和如今的形勢。
畢竟如今荀澈與父親文安侯都不在京中,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年下又是大節大慶,多有飲宴聚會,凡事小心才是要緊的。
荀瀅倒是很聽話,一一認真聽了,不過當俞菱心說到吳王今次的籠絡人心的時候,卻抿嘴笑了笑:“可是我聽說吳王的文采並不太好,談論文章的時候也偏於浮誇,大約是籠絡不到什麼真君子、真才子的罷?”
俞菱心不由側目去看荀瀅:“這個‘聽說’?是聽誰說的?難道是剛才的齊案首麼?”
荀瀅點點頭,應得居然仍舊十分坦蕩:“是呀。他說吳王殿下太過誇誇其談,看似和藹親近,禮賢下士,其實對真正的詩書之理、君子之道,都沒有真正的心得。”
俞菱心對於齊珂這個態度倒是不奇怪,前世裡齊珂也是年紀輕輕就金榜題名,想要拉攏他的世家或者宗親也不少,但他都沒有應承。可是梅林詩會到底是一個公開盛會,人來人往的,齊珂難道這樣公開批評吳王?那也太狷介狂妄了吧?
“所以齊案首原話是這樣說的嗎?”俞菱心又追問了一句,同時看著荀瀅提到齊珂時臉上雖然很有神采,卻還是沒有任何嬌羞之意,都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慶幸自家小姑是個“真。書呆子。無雙”。
荀瀅搖搖頭:“那倒沒有。他說的很簡單,但我覺得他就是這個意思。”
俞菱心忽然有種更大的不祥預感——荀澈這次怕是真的要氣死了。
很快到了文安侯府,俞菱心在車上雖然喝了一盞熱茶舒服了些,但下車的時候還是不知道為什麼再次眩暈了一下,而且比在梅林詩會的更嚴重,在荀瀅扶她的時候整個人都栽了栽,要不是白果反應快,說不定就跌倒了。
這下荀瀅真嚇著了,原本說要先去玉梨堂給明華月請安也直接忽略,堅持要俞菱心趕緊回晴雨軒休息。俞菱心雖然不是多麼病弱的身體,但也知道自己不比明錦柔這樣習武的姑娘強健,尤其嫁到文安侯府之後,雖然跟荀澈確實夫妻恩愛親密,但是操心家事甚至政局起伏,其實是比前世還要勞碌許多的。
想了想也就沒有堅持,叫白果和甘露等人服侍著先回房去休息。而進門更衣盥洗了片刻之後,明華月就跟荀瀅一起過來看她:“孩子今日是不是累著了?瀅兒說你不舒服,我叫人拿帖子去請小郗太醫了。”
俞菱心一怔:“母親,我沒什麼。等下叫白果看看就好了,大約就是有點冷,來回走的也急了。應該不用勞煩小郗太醫罷?”
“小郗太醫上回說你血虛,”明華月伸手抿了抿她的鬢發,“而且你這個月的信期不是又遲了麼?還是請他看看罷,如今澈兒在郴州,還不知道年前能不能回來,你可得好好保重,不然他在外頭也不安心。”
俞菱心看著明華月的目光滿是關懷,就跟以前操心荀瀅生病、荀淙養傷時的神態一樣,知道婆婆是真的拿自己當女兒看待的,心裡竟是莫名的一酸,咬了咬牙,才輕輕點頭:“好的,聽您的。”
明華月又摸了摸俞菱心的額頭:“好孩子,我覺得你這還是有些發熱了,先喝碗薑湯歇一歇,回頭等太醫來了再起來就是了。”
俞菱心自己倒沒覺出熱來,反而是手腳一直都有些發冷,但也知道總是不好,就應聲叫人去煮了薑湯,又與明華月荀瀅再說了幾句詩會裡大致的事情,便喝了薑湯休息。
然而她卻沒想到,這一覺睡下去,晚間真是有些發熱了,腰酸也更嚴重些。中間迷迷糊糊好像聽丫鬟們稟報太醫來了,便支持著起來讓小郗太醫診了脈,具體開的什麼方子也沒問,實在是眩暈頭痛,又知道明華月和荀瀅都在跟太醫說話,便吃了藥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