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莫說荀澈立刻清醒, 連俞菱心都幾乎是猛然起身,倒將荀澈嚇了一跳:“你先休息,不要動作這樣著急。”
“我沒事, 所以縣主這是回來了?”此事實在要緊, 俞菱心都顧不得什麼,還是堅持跟荀澈一起起身。
荀澈自己拿了長衫快速穿上了, 申請也有幾分興奮:“縣主果然言出必行, 慧君你聽我的,不要跟著忙碌。我這就要帶著柴廣義和陳喬去晉國公府, 你也不能跟著,還是先休息要緊,不要讓我分心,聽話。”
以荀澈平素的習慣而言,此時言語的速度都能聽出是要快上三分的, 他心裡的興奮與急切自然可以想見。
俞菱心雖然關切, 但也知道他說的是正理。而且端儀縣主既然回來,那一切的流言蜚語、所謂的局勢傾斜, 真是都再算不得什麼了。
她點點頭, 又拿了一件更厚的披風, 親自給荀澈圍了:“如今天寒,你出入之間也要在意些, 早去早回。”
荀澈頷首, 又在她額上一吻, 便匆匆出門而去了。
這時守夜的丫鬟等人自然也是隨著消息的驚動都紛紛起身,俞菱心雖然掛懷,但念著肚子裡的小家夥,到底也沒有再想太多,而是叫白果熱了一盞安神保胎的湯粥,喝了又重新睡下。
轉日起來便是上元佳節,應該是每年在除夕之外最為要緊的年慶大節,然而隨著深夜之中所稟報的端儀縣主回京消息,整個京城都陷入了新的驚動。
不隻是文安侯府沒了什麼家宴歡聚的心思,所有的內閣與中書省重臣都被宣召入宮,雖然臨時發出的口諭是宣帝想要與閣臣等一同飲宴,君臣同慶上元,但實際上隻看入宮的隻有內閣與中書省要員,以及荀澈等天子近臣,卻沒有宗親或者皇子,這所謂的名頭,也不過就隻是名頭罷了。
京城之中倒是也沒有明著的加強戒嚴,隻不過京策軍和京兆衙門的巡防之間,似乎暗暗增添了一成的人手,而原本每年都應該在正月十五這日燃放的天街煙花之類的繁華慶典,亦是無聲無息地省了去。
對此,除了那尚且不知人間疾苦、亦不知風雨雷霆的孩童們之外,並沒有人生出任何的質疑。
畢竟端儀縣主的回京,所帶動的是郴州格局的重新落定,軍權的交替之間,程家與明家的關係,明家與荀家的關係,以及秦王妃的地位等等,一環一環地連在一起,必然指向年後即將重提的青宮儲君人選,也就是推動著大盛萬裡江山的承繼之事。
在這樣的時刻,晚間各家各戶團聚飲宴之時,談論時事之間,心思也是複雜至極。尤其是那些曾經對於程雁翎領兵以及各樣桃色緋聞興奮至極、看準程家在年後必然獲罪的家族,此刻就更有些微微生出不安。
雖然按著先前所聽到的一切,局勢都是朝著程家、尤其是程雁翎越來越不利,感覺縱然是程家最後能夠擺脫通敵叛國的大罪,也解不開這個失職失察的罪名,而程雁翎身為女子的,沾染了可能會與兵士不清不楚的傳聞之後,就更是沒有洗白的餘地了。
但不管怎麼說,程雁翎在這個時候回京,甚至還使得宣帝忽然傳召輔臣入宮“飲宴”,仍然讓群臣百官,宗親公卿皆是掛心不已。
荀家的家宴上,荀二老爺和荀澤也都問了幾句,但俞菱心看了看因著荀老太太仍舊身體不適而空置的座位,隻是笑了笑:“慎之已經入宮,這個時間還沒回來,大約就是更晚,二叔還是不必掛懷了。”
荀二老爺目光閃了閃,又看了看明華月,確實也沒敢再說什麼。
事實上比俞菱心所說更甚的,是荀澈當晚甚至根本沒有回複,與其他的內閣輔臣以及中書省重臣一樣,乾熙殿裡的所謂賜宴與商議,是直接進行到了深夜。
而整座華彩輝煌的大盛禁宮,也與往年的上元不同,昭陽殿與長春宮所有滿麵含笑的年節祝語都被驟然增加的防務意味早早堵了回去,四位皇子也各自得到明旨,今日不必向宣帝請安,各自與生母或後宅女眷飲宴團聚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