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譚側妃宣布有孕的時間是早於明錦柔,但實際上明錦柔的月份卻是比譚側妃要大上半個月,所以這個孩子無論男女,都會是宣帝真正的頭一個孫輩。
或許有些人會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明錦柔應該深居簡出,以免叫人算計謀害了自己的身孕。但明錦柔的想法卻完全相反,誰敢過來謀一謀試試看?看看下場到底誰萬劫不複。
很快,這越發衣香鬢影、環佩叮當的一大群女眷就一齊到了後山,正如先前那侍衛所說,這詩會果然規模並不大,除了吳王魏王,以及各自府中原本就有的幾位幕僚之外,包括齊珂在內,也就再多添了五六位學子。
花樹碧蔭之下,還有人焚香撫琴,放著文房四寶的書案之外,亦有棋盤畫案,茶爐點心,外圍書童侍女各有四人,與梅林詩會那樣的簡單安排截然不同,更像是王孫公子出巡遊玩的雅興聚會。
而這所謂詩會中的眾人,見到一眾女眷過來,立刻紛紛起身見禮,而最吸引眾人目光的,自然就是白皙秀美的荀瀅。
魏王的眼睛簡直要放出光來,幾乎是被身邊的吳王按了按,才勉強跟在後頭過來說話。而在眾人之中,站的最遠的就是齊珂,也幾乎是唯一一個完全沒有移動身形的,在吳王府長史介紹見禮之時更是禮貌莊嚴,垂目拱手,完全沒有對向女眷這邊多看一眼。
而後便如俞菱心剛才所料,文若瓊居然真的問起剛才作詩的題目,以及詢問荀瀅要不要也來作詩,又或是點評一下眾人已經做的詩詞。
吳王幾乎是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其實他今日到景福寺裡的一行,名義上還是要給四皇子祈福的,既然先前在宣帝麵前搏了這個仁孝名聲,後頭自然還是要堅持。順便在祈福之後也來繼續鞏固一下最近通過齊珂籠絡的幾位仕子。對於秦王.府和荀家的女眷,他是真的沒有在這個時候招惹的打算。
然而魏王的想法可就不同了,雖然采買歌姬也好,做出各樣風聲也好,都算是在有計劃地擾亂文安侯府的心思和陣腳,但他對荀瀅的喜歡卻也是真的。此刻甚至覺得連文若瓊的聲音都更好聽了十倍,自然是主動頷首,邀請荀瀅點評或者落筆。
荀瀅也不推辭,隻不過說話之時是完全向著文若瓊的:“魏王妃這樣賞識,我也不好推卻,隻是對各位才子的佳作,未必敢說如何的品評。”
以詩詞而論,玲瓏文社的名聲確實是有一些了,而先前梅林詩會之中荀瀅點評詩詞的事情,也略略的有所流傳,因而幾位仕子倒也當真願意讓她看看。當下幾句客套的言語之後,荀瀅也就真的再次翻看了所有人的詩稿,基本上一首一首的稱讚過去,大致上無非就是誇一誇用詞,再誇一誇用典,好像真的是一次尋常的以文會友。
這時候齊珮也主動過來再次與明錦柔等人寒暄,俞菱心雖然隨口應著,目光卻是一錯也不敢錯地盯著荀瀅。荀瀅一連翻了六七首,而最後一頁,終於是齊珂的詩了。
“齊案首的筆力,可是有些進益了。”荀瀅微微一笑,目光卻沒有離開那張紙,也完全沒有望向齊珂,隻是將那句子看了又看,“文采華麗,好似金鑲玉嵌,過果然富貴榮華,青雲似錦,當真好心思,好前程。”
每一句好像都是誇,然而俞菱心聽著,卻要強行按下心頭癢,才能不去看齊珂的神色。
餘下眾人大約是沒聽出什麼,紛紛附和,甚至還多稱讚幾句齊珂的才華。
齊珂那廂仍舊站在原先的位置,沉了沉,才欠身道:“姑娘謬讚,在下愧不敢當。”
“如何不敢當呢,”荀瀅笑道,“齊案首這樣好的才華,配上二殿下這樣好的筆墨,書寫詩卷定然是要揚名天下,流芳百世的。隻是這竹枝箋卻素淨了些,那些竹枝之類的空有些風骨枝節,哪裡得那樣的煊赫繁華,齊案首還是都拋了罷,另選個灑金的箋子,更稱這樣的綺麗文字。”
“瀅兒今日話倒是多。”明錦柔不由靠近俞菱心,悄悄耳語了一句。
俞菱心聽得其實也暗暗在咬牙,剛好眾人此刻順著荀瀅的話,幾乎都是很自然地就望向齊珂,俞菱心也順勢看了過去。
齊珂清俊斯文的麵孔上仍舊是平靜無波的,目光微垂之間還是沒有望向荀瀅,沉了沉,便稍稍輕咳了一聲:“荀姑娘說的也有一點道理。不過姑娘到底不是正經的讀書之人,又不曾師從大儒,這樣點評之間還是不要如同令兄一樣、過於自信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