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陳黎野問過他的問題,在那一刻,謝未弦又把它拋了回去。
陳黎野就被他問的愣了一下,然後便忽的笑了一聲,說:“我信。”
“信就彆怕。”謝未弦說,“如果不讓你跟我一起,你就在外麵等著。”
“我會出去的。”
他是那麼說的。
他那麼說了,就得那麼做。
因為他還說,“我從不騙你”。
於是,謝未弦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慢慢地把這口氣吐了出來。
他往前走去,義無反顧的踏入了黑暗裡。
他往前走了沒幾步,身後就傳來了大門又笨重緩慢地關上的聲音。隨著一聲十分沉重的聲音,他身後塵埃落定,回路也已斷。
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徹底又純粹的無邊黑暗之中。
謝未弦卻沒停下來,他就那樣一步步向前走去。
滿身罪惡,又堅定決絕。
他去赴一場約,他去見一個在地獄外等他的人。
他就那樣在黑暗裡往前走了很久,他不知道有多久,因為他沒看時間。總之,就那麼過了很久之後,他遙遙的看到了一個人影。
那人緩步朝他走來,穿了一身的黑。
謝未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看得清,那人明明一身的黑,理應會與這無邊的黑暗融為一體才對。
可他卻看得很清很清,他看到那人搖搖晃晃地朝他走過來,好似隨時要向前倒去一般,就像一座搖搖欲墜的城池。
那人滿身是血,穿著一身黑披風與玄甲,衣服上的血滴滴答答地向下滴落,血珠落到地上,融入無邊黑暗之中。
他看到他手上戴著一枚銀戒,手腕上綁著一圈紅繩。
這兩樣都被血浸染了個透。
謝未弦愣住了,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站在了原地,滿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朝他一步步搖搖晃晃走來的遙遠人影。
奈何橋邊,黑無常正蹲在奈何橋橋頭上。
他忽然道了句:“你覺得,守夜人是審判人,還是獵人?”
陳黎野剛問一句守夜人到底要接受什麼審判,回答沒得來,反倒得來一句反問。
陳黎野眨了眨眼,隱隱約約間,好像有點明白了黑無常話裡的話。
黑無常也沒打算等陳黎野回答,接著往下說道:“守夜人第七條規則,是他們可以在屬於自己的地獄裡行使絕對的權利。”
“他們擁有地獄賦予的能力,他們能決定參與者的生死。更彆提,他們還是一群在人間飽受過疾苦的人類。在這種情況下,一大部分人都會認為世間對不起他們,在這種心理的作祟下得到守夜人的位置,你覺得,他們會把自己當做什麼?”
陳黎野默了片刻,回答:“神。”
“沒錯。”黑無常道,“把自己當獵人都是好的了,大部分人都會把自己當做神。”
“所以根本沒有人注意過那七條規則裡的文字陷阱,畢竟對他們來說,地獄是由他們主宰的地方,地獄就是可以讓他們重生的地方,而且,絕大部分守夜人都會認為,正是因為自己受過那麼多苦難,才能得到地獄主宰者的位置。誰又會在乎什麼出地獄回人間的事情?”
“他們把地獄當成了自己的“戰利品”,參與者的生命也都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但如果這麼想,那就大錯特錯了。”
白無常順帶補了一句:“畢竟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還要斷罪書乾什麼?”
陳黎野:“……”
確實。
“守夜人是擁有複活成人的機會的。”黑無常道,“但在此之上,有一個前提。”
“他要把自己當做審判者,而不是一個神,一個獵人,一個主宰者。沒有人能自由主宰彆人的生死,在剝奪參與者的生死之前,必須先審判他的罪,並對此進行衡量。”
“作為一個守夜人,謝未弦兩千年裡都是一個審判者,這點他當然合格。”
“而對這樣的一個審判者而言,最後對他的審判,就是要他審判他自己。”
“他要親手審判自己兩千年前的罪。”
陳黎野:“……”
作者有話要說:我現在已經不認得審判這兩個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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