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許白水覺得這些也很難反駁,畢竟朝輕岫是真的沒跟陸月樓一起挖出“王老大人埋藏的兵書”,後麵的行程描述也都正確,隻是對方特地調整了措辭,顯得陸月樓先回城之事並非出於兩人的商量,而是陸月樓的自作主張。
沒想到朝輕岫在忽悠人時,居然還保證了大部分內容的真實性,許白水覺得,這可能就是正道人士的自我約束。
當然許白水要是了解過信息時代的文藝作品,可能就會意識到,名偵探的話也需要選擇性相信,畢竟誰也不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不是一篇敘述性詭計……
朝輕岫:“少掌櫃應該還記得,艱虞彆院的事情後問悲門放了宿姑娘,也沒對她用刑,這本是好事,可陸公子性情之多疑還要更甚於我,他先是沒去救宿姑娘,等宿姑娘被放出來後,對她也沒有那麼信任倚重,於是韋通判難免會覺得,宿姑娘可能對陸公子懷恨在心。”
許白水一拍大腿,恍然道:“我明白了!”接著道,“韋通判是以為,陸公子其實準備跟你串聯口供,隻是宿姑娘使壞,一麵對陸公子傳消息說事情已經辦妥,朝門主會配合咱們行事,一麵卻什麼也沒告訴你。”
所以在韋
() 念安耳中,“當時隻有宿姑娘還留著”一事的真實含義,是宿霜行在兩頭隱瞞。
朝輕岫頷首:“大約就是如此。韋通判並不相信我會當麵撒一個特彆容易戳破的謊言,所以體貼地替我考慮好了當中緣故。”然後露出一本正經的表情,“在下性格雖有愚笨之處,幸而通判總願意將我往好處想。”
許白水:“……”
她覺得朝輕岫哪哪都好,就是在展現自身幽默感時,經常會讓人產生“現在溫度貌似有點冷”的錯覺……
許白水:“不過這樣也隻能讓韋念安對陸月樓起疑。”
朝輕岫聲音柔和:“隻要韋通判肯起疑就好。剩下的事情,在下可以幫她的忙。”
許白水聞言,忍不住抬頭看天。
——光聽朝輕岫的話,誰不誇一句問悲門主慷慨仁義,急人所難,哪怕對方是壽州通判,都願意給人搭把手。
朝輕岫:“在得知了矛盾的消息後,韋通判雖然對陸公子起疑,卻並不一定覺得此事就是他設計的陰謀,所以等我過去拜訪後,韋通判必須要早點將陸公子找回來對質,免得耽擱太久,消息泄露,讓我跟陸公子有串通的機會。
“而且我當時告訴過韋通判,回來時帶了禮物,已經遣人分送各處,所以陸公子很快就會知道我已經回來。為免被他發現不對,韋通判極有可能一麵穩住我,將我留在府中看棋譜,一麵立刻派人將陸公子帶來。”
許白水:“所以當日韋通判請門主留下,恐怕也有試探之意。”
從後麵的情況看,朝輕岫選擇看棋譜的行為顯然通過了測試,讓韋念安心中懷疑的天平又往陸月樓的方向傾斜了一份。
等韋念安找機會出去派人尋陸月樓時,心中的疑慮已經不少,才會要求益天節帶上足夠的人馬。
許白水:“如果陸公子能順利抵達通判府……”
聽到這裡,朝輕岫唇角微翹,含笑詢問:“白水覺得,以陸月樓的性格,在發現情況不對時,當真會選擇束手就擒,前去韋念安身前分辯,將自己的命運交托到上司的心意上嗎?”
許白水啞然。
她想了會,道:“要是陸公子沒有發現情況不對,選擇跟著益天節走又會如何?”
朝輕岫緩聲道:“之前在山上時,我已經暗示過陸公子,益天節此人可能對他不利,事發當日,又讓陸府附近店鋪提前關門——做到這一步,要是還發現不了益天節來者不善,那也不是陸公子了。
“一旦動手,事態就很容易失去控製。當日雙方人馬產生了嚴重的衝突,陸府跟韋念安麾下的侍衛都有死傷,這些侍衛平時隱在兩方府邸當中,算起來都是主君心腹——韋念安當時派益天節過去,就是因為兩人關係不睦,不會包庇,後麵隨著衝突的加劇,益天節已經大大得罪了陸月樓,如果事後陸月樓有幸分辯清楚,重新得到韋念安的信任,那麼他會不去報複益天節麼?”
許白水:“所以益天節也是擔心陸月樓報複自己,才必須痛下殺手。”
當時陸月樓在交戰中身亡,那麼益天節的責任可能不會太重,要是讓他活下來,那麼韋念安則有可能會被說動,覺得陸月樓受了委屈,反過來責罰益天節。
朝輕岫頷首:“要麼不做,當真要做便不可為自己留下隱患。韋念安那些人駐守江南多年,深受宮中貴人信賴,這一點辦事的道理自然是明白的。”
她早就明白了跟自己對弈之人的棋路,那麼需要做的,就隻是讓陸月樓及時發現不對,後麵的事情便能順理成章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許白水:“陸月樓跟益天節之間缺乏信任,很容易使通判府勢力因為內訌而消減。”
朝輕岫含笑提點:“此外還有一點,那日益天節必殺陸月樓,也是因為當時的情況已經變得太過嚴重。”隨後補充,“如果陸月樓最終被請了過來,那麼死的那些護衛就隻是請人時造成的損失,對益天節而言,算是嚴重的辦事不利。
“隻有陸月樓死亡,死去的護衛才能成為‘擊殺對通判有異心之人’時造成的損失,如此一來,益天節甚至可能有功。所以隻要損失造成,他就必須放任甚至推動事態擴大,否則益天節根本無法為衝突中的死傷負責。”!,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