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消息正雪花般送入都城定康。
丞相府中的幕僚們近日心情十分惆悵。
按照孫侞近的想法,他並不預備現在就跟壽州起衝突,但薛左兩人好像有自己的節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竟莫名奇妙地跟韋念安鬥了起來。
孫侞近派人去問的時候,薛何奇與左文鴉兩人都表示是壽州那邊先動的手,自己隻是被動防禦。
丞相大人頗為頭疼,就將麻煩丟給幕僚們處理。
唐如化作為唐門出身且深受主君信任的幕僚,不斷閱覽著容州那邊送來的資料,一時間隻覺困惑不已。
韋念安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穩住壽州局勢,她失心瘋了非要跟容州過不去做什麼?
還有問悲門,一直肩負著武林正道的責任感,出人出力幫著抵禦來壽州作亂的外地高手,想來韋念安就是吃準了朝輕岫性格仁厚俠義,才會選擇借她之力,與對手抗爭。
唐如化當然知道朝輕岫擅長查案,但擅長查案不代表她懂得該如何蠱惑人心,至於為什麼覺得此事是問悲門被韋念安利用,則是唐如化基於對正道人士一貫的了解所得出的結論。如果換個評價目標的話,倒是具備很強的正確性。
再不想跟壽州起衝突,在韋念安主動挑釁的情況下,唐如化也不能要求薛左兩人,隻能讓這二位自己注意,見好就收。
寫完給容州的回信後,唐如化又去處理其它事情。
丞相府每天都會收到各種各樣的消息,判斷消息的重要性也是幕僚的責任,今天,唐如化就得知了一件事——許家十一郎離開江南,準備返鄉,途中經過定康。他入京後,毫不掩飾自己紈絝公子的本質,到處撒銀子請客,很快就結交了不少好朋友,連丞相府這邊也曾派人去結交過。
其實京畿一帶的巨富要首推華家,這家人因為之前曾與皇室聯姻的緣故,在朝中名聲更為響亮,可不二齋貫通南北,許家人也有許家人的風采。
加上許鶴年畢竟來自江南,而且久在陸月樓身邊,跟他打好關係,就算不能探聽到江南武林的消息,談一談做生意的經驗也不壞。
不過許鶴年性子外鬆內緊,平日裡並不刻意與人談論武林中事,好在他愛好葡萄酒,偶爾喝多之後,才會漏出幾l句口風。
從探子們得到的情報看,許鶴年似乎很為陸月樓的身故感到惋惜,可彆人若是追問下去,他卻像是驚得酒醒了一半,立刻閉嘴,再不肯談論一字半句。
唐如化看著情報,微微沉吟,在紙條上寫下“繼續打探”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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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逐漸沉迷於定康繁華的許鶴年又在酒肆中擺了宴席,他並沒有派人將酒樓封住,隻許自己跟自己邀請的客人進來,而是在酒肆門口設下紙筆,無論是誰,隻要能以一首詩詞相贈,就可以入內隨意飲宴。
許鶴年讓店家準備了許多菜肴供客人取用,自己的吃食很質樸,麵前隻有一壺酒,一碗雞湯煮的蘿卜,還有一小碟煎肉而已——肉是鴨肉,油則是海
魚的魚油,這道煎肉表麵隻抹了海鹽,再加少許茴香。
在燉煮為主的大夏,煎肉的確不大常見,多在北地流行。
幾l名女郎看見許鶴年自斟自飲十分有趣,也要了一份相同的菜肴。其中有一位女郎看著頗具英氣,正是拏雲軍指揮使程白展的女兒程清英。
因為父親的緣故,她身份貴重,去哪裡都免不了被人拉攏,倒是在這邊,許鶴年並不刻意與誰結交,大部分時間隻是純粹吃喝玩樂而已,反而讓許多人覺得輕鬆。
許鶴年正與新結識的人喝酒時,一位年輕公子帶著數位同伴走了進來,這名公子的容貌不過中上而已,衣服也不算太過華貴,然而舉止從容,氣度雍容,與旁人迥乎不同,他身邊那些同伴,有的英氣勃勃,有的俊美倜儻,此刻卻仿佛隻是隨從而已。
之前的程清英一眼瞥見對方,神色微斂,在幾l位同伴的遮掩下,轉身走上了二樓。
年輕公子的到來在人群中引起一陣騷動,此刻已經有人讓座,那位公子卻道:“不急入席,得先謝過請客的主人。”他一眼看到許鶴年,向他微微點了下頭,很是矜持地道了句,“叨擾。”
許鶴年心中微動,卻並不過去,隻是遙遙拱手回禮,笑道:“兄台自便,此地人多,在下就不招呼了。”
那位年輕公子笑笑,也沒去通報姓名,自顧自賞玩其他人寫的詩詞,偶爾飲一杯酒,隨口點評幾l句,許鶴年隻聽身邊人喊他“二公子”或者“陳公子”。
許鶴年將視線從那位年輕公子身上移開。
他沒去問對方的身份,不過許鶴年相信,早則今天,遲則數日之後,一定會有人主動將消息送到自己麵前。
自從進京以來,許鶴年除了順路查一查家中買賣的賬目、為母親跟兄弟姊妹們挑選禮物,剩下的就是宴飲遊玩,他性格開朗,出手豪闊,很快就認得了不少酒肉朋友,那些人舍不得這麼個有錢又豪爽的少掌櫃,苦苦挽留許鶴年,讓後者預定好的啟程日期因此一拖再拖。
許鶴年也確實值得旁人挽留,他出身大富之家,很有些鬥雞走狗的本事,甚至能讓雞犬配合起來表演,而且雞犬的行動間甚至可見陣法之形。
某位新與許鶴年結識的世家子不由感歎:“足下不愧是不二齋許氏的人,連遊戲也玩得比咱們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