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學習成績寄予厚望,偶爾還會說兩句“小徐君既然是從郜方府來的,以前一定也跟應山長學習過吧、“好羨慕小徐君,放假回家就能請山長指導自己功課啦”之類乍看陽光開朗,細品陰暗扭曲的發言。
徐中直覺得自己的淚水能打濕信紙——成績好的是他姐姐,拜到應山長門下的也是他姐姐,他自己是多低調多普通的一個旁聽生啊!
徐非曲看著家信,麵上露出一點笑,隨後提筆給二弟寫回信。
她一麵寫,一麵仔細思考著書院當日的情況。
朝輕岫曾經說過,要麼去年下半年,要麼今年年初,大夏與北臷間一定會有一戰,依照兩邊近些年的局勢看,預料到有戰事不奇怪,奇怪的是,無論是她還是應律聲,似乎都提前知曉了戰事的結局。
當日重明書院中,朝輕岫成功阻止了北臷人將地圖帶走,如此一來,兩邊一旦開戰,就得各憑實力,勝負依舊難料……
徐非曲心中忽然一動。
地圖原本被蠟丸封住,重新拿到的時候,外麵的蠟封已經不見。
也就是說,當時布防圖已經被人看過。
……倘若蠟丸中的地圖終究還是流到了北臷,北臷人又依照上麵的內容製定了作戰計劃,並且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才導致了如今大敗虧輸的局麵呢?
徐非曲不知不覺已經停下了筆。
她越是思考,越是覺得這個假設的可能性極高——如此一來,結論便很明顯,布防圖的內容並不為真。
那麼應律聲跟朝輕岫,也正是因為早知道布防圖的內容有問題,才確定戰事一定順利。
*
傍晚。
窗外是一片濃釅的黃昏,天邊的雲朵紅得仿佛是一片燃於天際的大火。
朝輕岫給自己跟過來拜訪的徐非曲各倒了一杯清水,耐心聽著對方的猜測,末了道:“是,如你所言,那張布防圖是偽造的,而且多半是應供奉與肅衛軍那邊定下的計策。”
徐非曲:“幫主早就知道圖紙有誤?”
朝輕岫眨了下眼,不答反問:“你還記不記得,當日地圖落到北臷使團手中,他們是怎麼藏的?我拿回地圖後,又是怎麼保管的?”
徐非曲露出回憶之色。
不管是阿拔長合,還是朝輕岫,都選擇了貼身收藏。
朝輕岫緩緩道:“那份地圖以異蠶絲線織就,體積輕小,藏起來實在非常容易,既然如此,應前輩為什麼非要在北臷使團前來書院的時候,繼續將之放在庫房當中?況且庫房那邊的安保也並不嚴密,還不如隨身攜帶更保險,以畢竟應前輩的武功,北臷過來的那些人,沒一個有本事從她身上將東西帶走。”
徐非曲悚然。
庫房的位置固然隱秘,卻未必不會泄露,尤其是書院中還有她這樣隨意閒逛時就不小心發現了正確地點的人。
朝輕岫:“所以應山長的種種安排,其實並不會降低物品失竊的風險。”又道,“從頭梳理,她首先自不該答允使團
進入書院,要是拒絕不了,便不能答應對方將五靈丹存入庫房,倘若答應了存入五靈丹,就不可繼續將地圖存放在原地——當時能做的事情其實不少,要說前兩次都因為各種身在官場,無可奈何的原因,不得不答應下來,那麼最後一點,就是有意為之了。”
布防圖體積小,體積小就意味著存放位置容易更改,所以朝輕岫當日在看到木雕空洞的眼眶時,除了猜到布防圖被阿拔長合藏在喉嚨處之外,也立刻察覺出了應律聲安排中的奇怪之處。
她本來以為,應律聲是不方便調整布防圖的存放位置,所以隻好將東西留在庫房內,然而那時一見,卻發現想要將圖紙臨時存到他處實在是一件沒有任何難度的事情。
沒有難度,卻不去做,隻能理解為,應律聲確實有保持現狀的理由。
朝輕岫:“早在北臷使團上門的第一時間,應前輩就應該明白,布防圖在書院的消息已被泄露,但她卻什麼額外的措施也沒有做,放任了後麵所有意外的發生。
“應前輩擔心北臷使團那邊發現自己安排中的破綻,所以想了個法子彌補——倘若我當日沒把地圖追回來,她多半得被楊知府正法。??[]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這也是應律聲當日沒有依靠武功脫身,而是平靜地被知府派來之人帶走的緣故。
徐非曲瞳孔猛地一縮。
仔細回想,此事當真算得上驚心動魄。
應律聲允文允武,桃李滿天下,在武林中跟官場中都甚是吃得開,徐非曲絕不肯相信,這樣出色的一個人物會為一份假的布防圖丟了性命。
連她都不相信,北臷那邊自然更不相信。
所以在應律聲原本的打算中,她是預備用自己的性命,去佐證布防圖的可靠。
徐非曲閉了閉眼,她仿佛能感受到,當白龍渡口處那場暴雨下,究竟潛伏了何等殘酷的暗流。
說話時,朝輕岫的麵龐正對窗戶,目光映在她的眸子裡,閃動著血一樣濃譎的深紅。
“非曲,你可知道,在這世間,許多人都有這樣一種特點,他們為了某件事付出的代價越大,就越容易相信那件事情具備極高的價值。
“這個代價可以由應前輩付,自然也可以由北臷使團付,當日白龍渡口,之所以天公不作美,讓使團之人儘數罹難,正是為了叫他們相信,咱們這邊寧願冒著得罪孫相,被抄家滅族的風險,也一定要將布防圖帶回——既然如此,他們怎會不相信這張布防圖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