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2 / 2)

仿佛隻要給她一個線頭,就能複盤出整塊布匹的紋路。

朝輕岫:“既然幫凶手遮掩的各項猜測已經被推翻,那麼就暫時認定,項君的證詞無誤——下一個問題,趙君為何要對項君提起孫君到觀濤閣?”

楊見善:“在下不知。”

他看朝輕岫波瀾不驚的麵色,覺得對方應該也沒指望他知道答案。

朝輕岫微笑:“其實我也隻是猜測,未必十分準確——趙君並不是個擅長提起話茬的人,所以當時由項君選擇聊天主題的概率更高,她腿受傷了,需要回房間休息,不過單單隻是休息的話未免無聊,總得需要找些事情來打發時間。”

說到此處,朝輕岫停頓了一下,看向楊見善,好像是特地留給他一個插話的機會。

“……”

楊見善用沉默表達了自己放棄發表見解的意願。

朝輕岫收回目光,神色如常地繼續往下敘述:“我當時想了想,覺得有一個話題能解釋後麵的一切——案發前一日,項君摔斷了腿,所以缺席了她很希望參加的韓縣令的講課,又覺得養傷有些無聊,所以想去問趙君借閱她的課堂筆記來打發時間。”

楊見善的心跳忽然加快。

他留意過很多細節,趙作元的筆記卻不在其中。

朝輕岫:“上課時,我曾注意過趙君,她的筆記堪稱詳細異常,幾乎將韓縣令說的每一句話都記錄在案。”又道,“項、趙兩人是同舍,關係親近,借閱筆記乃是常事,可惜當日的趙君卻無法答應這個簡單的要求——因為在她之後,觀濤閣內又來了一位學生,並問她借走了筆記,這就是趙作元會告訴項意儒孫乘齊出現在觀濤閣內的緣故。”

楊見善閉了閉眼,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幅

幅畫麵——

事發那一日,上午辰時末,趙作元擔心同舍的腿傷,於是去觀濤台上找項意儒,希望對方回房間躺著養養傷。

項意儒同意了同學的觀點,於是趙作元扶著她,經由觀濤台兩側的過道,直接來到了外麵的走廊上。

在此期間,項意儒沒有途徑觀濤閣,自然也沒有清楚看到觀濤閣內的情況,隻是隱約覺得那裡還有人。

在回房間之前,項意儒問趙作元借閱昨天韓思合講課時的記錄,於是從趙作元口中知道剛剛孫乘齊也來了觀濤閣,並先自己一步借走了那本筆記。

楊見善喃喃:“可項趙兩人都沒提過這件事。”

朝輕岫:“人在表達的時候,難免會忽略一些自己覺得無關緊要的細節。

“不過如此一來,新的問題就出現了,既然孫乘齊已經問趙君借過了一本內容非常詳細的筆記,之後為什麼又要問唐任名借相同的事物?”

朝輕岫在詢問那些學生時,當場便懷疑項、唐兩人的口供存在衝突,她在確定項意儒的口供足夠可信之後,自然可以得出一個結論——

“因為唐任名說謊了,他的故事是虛構的,所以才需要編造假話。”

楊見善:“可此人為什麼要編造假話?”

畢竟謊說得越多,越容易被人捉住馬腳。

想要把謊撒得足夠逼真是一項技術活,對大多數人來說,細節填充得越多,可能露餡的地方也就越多。

朝輕岫笑道:“這裡倒有一個詢問的技巧,就比如賣早飯的人問客戶要幾個茶葉蛋,對方有更高的幾率回答要一個,而要是詢問要不要茶葉蛋,對方就可能回答不要。”又道,“因為當時提問的時候,是問唐君當時與孫乘齊說了什麼,他自然會順著這個思路往下編纂細節,反之,如果隻是詢問孫乘齊是否曾與他說話,那麼唐任名多半就會回答沒有。”

至於朝輕岫當時為什麼選擇試探的方式進行提問,可能隻是出於一種兼職方麵的習慣……

楊見善聞言微怔,臉上露出了一點迷惘來:“請問朝幫主,茶葉蛋又是什麼?”

“……”

不小心暴露自己穿越者身份的朝輕岫在心裡感慨了一句,果然話越多就越容易露餡,隨即鎮定道:“是我幫未來的一項重要的售賣物資。”

楊見善聞言,立刻正色道:“既然算是貴幫幫內之事,楊某絕不會泄露機密。”

將茶葉蛋變成了幫派機密的朝輕岫自然含笑點頭。

楊見善忽然又意識到了一件事:“還有一事,當時詢問唐任名的人是……”

朝輕岫溫聲道:“正是區區。”

楊見善由衷覺得,唐任名失敗的實在不冤。

誰知道一個最適合在六扇門中發光發熱的神捕級人物,居然會待在綠波莊內度假。

朝輕岫:“在知曉唐任名不可靠之後,咱們自然得重新審視他的說法。提煉一下他口供中的關鍵要素,在排除掉所有不必要線索後,他想表達的意思隻剩下一個,就是直到辰時末的時候,孫乘齊依舊活著。”

畢竟不管是唐任名曾經見過孫乘齊,還是唐任名曾經在茅房見過孫乘齊,都隻能增加前者的嫌疑,隻有孫乘齊活到辰時末這件事,才能讓唐任名因為沒有時間對孔昊然下手而脫罪。

楊見善詫異:“原來孫乘齊沒有活到辰時末?”

朝輕岫:“既然唐君寧願冒著被懷疑是最後遇見受害者之人的風險,也要加上這樣一句口供,那麼孫君當時應該已經死了,而且還是死了有一段時間。”

“可是按照朝幫主之前的說法,趙君的沒有任何撒謊的理由……”

不是說這兩人並非同謀嗎?

楊見善覺得聽朝輕岫推理是一個很考驗心理素質的事情——每解決一個舊問題,就會冒出一堆讓他懷疑自己到底長沒長腦子的新問題。

朝輕岫笑了一聲:“趙君確實沒有與唐任名合謀。楊捕頭想想,趙君不善與人交際,而孫、孔兩人都是今年新入學的學生,彼此是同舍,成績相仿,又常在一起讀書,趙君弄錯了他二人的身份,那也很難被人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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