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1 / 2)

許白水沉默片刻,有些同情地看了眼燕雪客的坐騎,慢悠悠道:“許某覺得,燕大人此行一定是快馬加鞭過來的。”

燕雪客先去郜方府,然後才趕來湧流灣,本意是為了尋找朝輕岫,奈何他馳行甚速,抵達目的地時朝輕岫還在路上晃悠。

許白水感覺燕雪客運氣不太好,兩地之間分明隻有一條大道,雙方途中居然沒有遇上。

傍晚時分。

自拙幫的朝幫主在許多人的翹首以盼中,姍姍抵達湧流灣。

接到消息時,許白水也明白了為什麼燕雪客會跟她錯過——朝輕岫此次竟是坐船來的。

朝輕岫從船上下來,對前來迎接自己的許白水笑:“為何不能是坐船?我上次可就是在拾芳塢內見的少掌櫃。”

她家自拙幫也是有碼頭的嘛。

許白水開門見山:“焦五爺正在懷蓴莊內。”又低聲道,“還有那位燕大人,說是有些私事要見幫主,如今正在湧流灣。”

不久前那一照麵間,她總覺燕雪客得眉目間像是藏了些心事。

朝輕岫目光微動,隨後笑了一笑:“來便來罷,咱們江湖人,難免會跟六扇門打交道,朝中大人要見江湖草莽,咱們還能避而不見嗎?”又對許白水道,“有勞少掌櫃替我留人,大家如今也不算外人,少掌櫃待會要去一塊聽聽那位焦五爺說些什麼麼?”

許白水矜持:“若是朝幫主方便的話。”

朝輕岫眉目微彎,隨後又露出點躊躇之色:“雖說要去見焦五爺一麵,不過在下其實並沒有十成把握,若是最後發現弄錯了,少掌櫃莫要取笑。”

許白水聽見朝輕岫客氣,又回想了自己搜集到的有關自拙幫幫主的信息,趕緊道了幾聲不敢。

畢竟以對方的水平,就算偶爾弄錯一兩件事情,對其他人來說也可以算是降維打擊。

許白水想,根據自己知道的那些消息來看,自拙幫幫主其實是一個非常不適合閒談的人——如果她的聊天的對象不沉默,朝輕岫就會迅速猜出來對方的意圖,要是沉默,就意味著對方有事情瞞她,她還是能猜出來一些意圖。

天生的聊天鬼才。

朝輕岫下船後,跟著許白水回到闊彆未久的懷蓴莊,然後隨便挑了個有涼亭的空地作為稍後的談話之所。

許白水請她暫坐,親自去將焦五帶了過來。

焦五畢竟是白河幫的堂主,武功很有根基,為人也相對乾練,確實值得許白水親自帶他過去見朝輕岫。

再次看見這位不二齋的少掌櫃時,焦五心中產生了一種異常緊張的情緒,如果他在現代社會生活過,就會發現自己此刻的心情,與那些沒怎麼複習就慘遭高考然後翹首等待分數公布的考生很是類似。

雖然當初許白水留下焦五時,用的借口是自己才剛來,需要本地人在旁幫忙,並未提及有關自拙幫或者朝輕岫的任何消息,然而待了幾天後,焦五想到湧流灣那是郜方府的地盤,這一帶值得一提的江湖勢

力不過三家,不二齋、白河幫以及自拙幫,在排除掉前二者的情況下,他對自己將要麵對的情況已經有了些預測。

許白水站在焦五的房門口,向裡麵的人微微欠了下身,道:“焦五爺,請。”

焦五沒有說話,隻覺心中微微發沉。

他沉默地站起身,跟在許白水後麵,竟沒問一句對方要帶自己去哪。

夜色已近,懷蓴莊內各處已經陸續點起燈燭。

焦五跟著許白水過來時,瞧見的就是涼亭內憑欄而立,目光沉寂如海的白袍少年人。

對方三指之間捏著一枚銀針,隨手一刺就有一隻蚊子徹底失去飛行能力。

作為資深江湖人,焦五絕不會認為朝輕岫是在為將見麵地點定在沒法防蚊的空曠地區而憂鬱,隻覺得對方所思深遠,所以正在拿刺蚊子打發時間。

亭中那位白袍人的身量還有可以上升的空間,五官也略帶稚氣,若非神色從容且呼吸綿長輕緩,當真半點不像江湖幫派的老大。

焦五早就對隔壁城的新幫主有所耳聞,他一向知道此人年紀不大,卻很少如此直觀地意識到對方的年紀遠低於武林同行們的平均年齡。

按照一般觀點,某人三十歲的時候能成為一派勢力的老大,就已經能算是年少有為了,朝輕岫卻連二十歲都沒滿,她的同齡之人此刻大多都還在父母師長膝下學習,並未履足江湖。在江南一帶,有資格在履曆上跟朝輕岫較量一二的,大約隻有問悲門的岑照闕。

焦五滿心沉重地過去見禮:“朝幫主。?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寒芒輕輕一閃便從手中消失,朝輕岫轉過身,她的目光如蜻蜓點水,在來人的麵孔上一掠而過。

焦五覺得對方的視線恍若夜風,帶著種看不見的涼意。

朝輕岫:“今日請焦五爺過來,其實隻是為了一些小事。”

她的聲音十分溫和,很難讓人聯想起那些刀頭舔血的江湖豪客,此刻本該起到安撫的效果,然而因為某種難以言喻的直覺,焦五感覺到了一種不安的氣氛在涼亭內蔓延。他的脊背不由自主地微微繃緊,需要竭力克製才能保證一切如常。

焦五自己也不明白,對方再如何聰明,也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少年人,為何能讓他產生芒刺在背的感覺?

早在將焦五帶來之前,許白水就打發周圍侍衛離開,她自己則遠遠站著——這個距離,她能看到周圍的情況,也能聽到涼亭內的交談聲。

月上枝頭。

涼亭內,朝輕岫唇角微翹,聲音異常溫和:“其實朝某一直有個問題想問,隻是平白無故不好上門打攪,如今在此遇見焦五爺,就直言了。”

焦五嘴唇蠕動,勉強道:“朝幫主請說。”

對方的態度十分客氣,沒有流露出半絲敵意,但不知為何,焦五內心那種不妙的感受卻越來越濃鬱。

朝輕岫的語調並不鄭重,仿佛此刻說的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下是想請問一聲,貴幫的杜幫主是否已經身故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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