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1 / 2)

朝輕岫假裝沒注意到下屬的目光,繼續:“除此之外,我之所以會確定你並非姚彥義本人,還與閣下在口味上的偏好有關。”

聽見她這麼說,眾人茫然不解,姚彥義則冷汗涔涔。

他完全沒想到,對方居然還注意到了這件事。

當時姚彥義沒有預料到碧濤十一會突然改變停靠計劃,所以最開始隻是打算找機會溜下船,許多事情自然就做得不夠周密。

一位旁觀者聽得有些好奇,忍不住問:“口味上的偏好?足下與這位義公子一起用過飯麼?”

朝輕岫:“那到沒有,隻是昨日我回去的時候,在船側偏僻處發現了一點食物留下的痕跡。那些痕跡有新有舊,證明有人曾多次帶著食物待在那邊。”

“我本來想著是不是某位船客覺得醬油蘿卜不夠美味,所以將吃不掉的東西丟在了此處,不過碧濤十一外麵就是河水,隻要往外一拋,就能消除食物存在的痕跡。

“所以那些殘渣多半不是丟棄食物留下的痕跡,而是吃飯時食物散落留下的痕跡。”

說到此處,朝輕岫又道:“船側的光線不好,路也有些難走,絕非正常的用餐地點。我隻能猜測,吃飯之人是有意選擇此處,以便避開旁人。

“殘渣中的那些蘿卜,顯然屬於船上標準餐的一部分。購買食物又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何須背著旁人?”

朝輕岫看了姚彥義一眼,道:“那時我又想到,姚老夫人在菜肴口味上的偏好十分鮮明。如果是她家裡的某人因為吃不慣辣菜,又不想叫老夫人知道,於是選擇刻意隱瞞,躲在不容易被瞧見的地方用餐,那倒也能夠說得過去。方才我又確認了一件事,雖然其他人都有機會再用餐時陪伴在老夫人身邊,唯獨她的孫子卻總以讀書為借口,一個人待著。既然如此,那位背著旁人用餐的船客還能是誰?”又道,“此外,在過來之前,我已經叫人去問過,是否有人曾偷偷去廚下買飯食,最後得到了肯定的回複。”

這就是朝輕岫揭露案情前,與徐非曲商議著調查的事情。

換做旁人過來詢問,船工們或許還會敷衍了事,幫著姚彥義隱瞞,然而穆玄都是幫內香主,想知道什麼,尋常幫眾自然是言無不儘。

朝輕岫微笑:“你實在接受不了辣菜,所以寧願躲起來吃醬油蘿卜,也不肯吃老夫人準備的菜肴。”

徐非曲聽到“寧願”兩個字時,清楚地感覺到了幫主對於醬油蘿卜的怨念。

朝輕岫:“可這樣一來,事情便不大說得過去了——作為老夫人最寵愛的孫子,義公子想吃什麼,直接告知祖母就是,為什麼非得避著人自行購買食物?所以我隻能猜測,足下有特殊的理由,不希望讓老夫人知道自己不能吃辣。

“倘若你並非姚彥義,而是一介冒名頂替之輩,之前的一切古怪之處就都能得到解答。正因為老夫人將你錯認為了自己的孫子,你也知道老夫人眼睛不大好。”

旁聽之人連連點頭——連親孫子也認不出,的

確是視力變壞的有力佐證。

姚彥文恍然:“義弟小時候不在姑祖母身邊,後來又一直待在書院中,除了姑祖母之外,咱們這邊確實無人認識他。”

自稱姚彥義的年輕人鐵青著一張臉,沒有反駁,隻是慢慢垂下了腦袋——姚婆婆眼花了,姚家老家那邊可還有眼沒花也見過真正姚彥義的人在,所以他不敢跟著過去,原本想著多騙了些錢就趁著停船的時候溜走,結果碧濤十一卻莫名其妙地不在周圍碼頭上停靠了。

他彆無選擇,於是決定鋌而走險,為提升某位六扇門客卿的KPI做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

早在幫主開口講述之時,穆玄都就站到了艙房角落,此刻更是將手掌狀似輕微地放在了“姚彥義”的肩上,後者有些不快,剛想動一動,半邊身體立刻酸麻無力,根本沒法將人甩脫。

朝輕岫瞥他一眼,唇角微翹:“在下多問一句,那位真正的義公子,此刻在什麼地方?”

姚彥義嘴唇動了動,他額頭上的冷汗不斷往下流,身體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他、他不想退學陪祖母回老家,就沒跟上來,我聽說此事,一時起了不該的念頭,所以……”

朝輕岫緩緩搖頭:“冒名頂替,哪怕騙了些錢財,也不是死罪,若隻是為此擔心,足下又何必非要痛下殺手不可?”

姚彥義閉上嘴,陷入沉默當中。

他麵上既有恐懼之色,也有猙獰之意,神態格外扭曲。

朝輕岫轉向其他人,道:“諸位都是姚家的人,一定知道那位義公子在何處求學,下船後可以試著聯係一二,隻盼他不要一直音訊全無才好。”

姚彥文身形一滯,忍不住道:“姑娘是說,義弟此刻已然慘遭不幸?”

朝輕岫並未給出肯定的答複,不過從態度看,應該是默認。

姚彥文隱隱明白過來。

假的姚彥義早就殺害了真的姚彥義,他最擔心的不是騙錢的事情被發現,而是殺害真姚彥義的事情被發現,所以才無論如何不敢跟姚婆婆回老家。

凶手已經承認了殺害姚夫人的罪行,隻要請姚家的人來認一認,確定姚彥義身份為假,便能就此結案,至此,眾人心頭一塊大石落地,紛紛起身向朝輕岫道謝。

張千針流下淚來,顫聲道:“多謝姑娘,要是沒有姑娘,我……”

她說著,輕輕垂下了頭。

朝輕岫的目光在張千針身上不著痕跡地一掃而過,旋即收回。

她的推斷,其實還存在一點微小的缺陷。

“姚彥義”覺得姚婆婆眼睛不好,看不見藏在線卷中的刀片,然而當時待在船艙內的人,還有張千針。

萬一姚婆婆沒有自己拿線卷,而是讓張千針幫她拿線卷,事情又會如何發展?

朝輕岫的腦海中浮出一個念頭,姚彥義如此篤定自己必然能成功,是否是因為張千針曾經流露過某種情緒,讓姚彥義覺得,對方就算有所發現,也絕不會戳穿自己?

殺意是一種極為微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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