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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垟城內有一家不大有名的藥鋪,其中本來有一位大夫可以看診,然而這段時間,大夫本人始終不在家,隻留下夥計獨自看店。
今日藥鋪依舊早早就開了門,然而夥計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櫃台前打瞌睡,巡邏的自拙幫弟子從門外路過,隻能看到一個人影待在內室。
這位弟子有些好奇,於是開口喊了一聲:“有人在嗎?”
不過片刻功夫,熟悉的夥計就從內室走了出來,此人頭戴布帽,身穿布衣,腳踩布鞋,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對那弟子道:“客官要買藥麼?”
前來巡查的自拙幫弟子被麵前的夥計看了一眼,不知為何,竟不好意思說自己隻是過來例行查問,語氣含糊道:“就……隨便買點治傷風的藥丸。”
從遊方郎中搖身一變成了藥鋪打雜的朝輕岫給客人包了一包藥丸:“客官最近是不是總覺得口渴?秋天了,人容易毛躁,再買點潤肺丹吧?”
因為巡邏半天所以嘴唇有些發乾的幫眾愣愣聽著,覺得對方說得挺有道理,然後點頭:“也好、”
朝輕岫給人將藥包好,又笑道:“在咱們家買兩包藥丸的客人,買第三包藥丸可以打七折,您想想還有什麼需要的,要不然就是消食的丸子吧,哪怕現在不用,備在家裡也好。”
片刻後,抱著三包丹藥的幫眾默默走遠,表情微顯迷茫……
櫃台處,朝輕岫目送顧客離開,這才重新返回內室,摘下遮住大半額頭的帽子,坐在銅鏡麵前,繼續一根根地黏眉毛。
榮今古被朝輕岫說動之後,決定動手返回壽州,為了減輕她跑路時的壓力,朝輕岫義不容辭地接過了藥鋪夥計的假身份,坐在這裡幫著看店。
她端詳了一下鏡子中的自己,感覺跟榮今古的扮相已有八九分相似。
這個地方既然叫做張記藥鋪,其中自然有個有個姓張的大夫,不過在數日前,張大夫受到家裡寄來的信,於是動身返鄉,將位置空了出來,原本給張大夫打下手的藥鋪夥計也被榮今古找了個借口打發回鄉下家中幫忙,儘可能降低了自己被戳穿的可能性。
榮今古待在藥鋪中,隻是借地養傷,不是當真想做生意,所以工作態度就顯得很不端正,隻比朝輕岫好上一點。
就在朝輕岫思考自己的喬裝還有什麼提高空間的時候,身後傳來木門開合的聲音,她並不回頭,直接開口:“有什麼發現沒有?”
許白水歎息搖頭:“沒有,我去破廟裡點過香,又蹲在旁邊等了很長一段時間,期間誰也沒有過來。”
而且她不是去了一次,是去了好幾次,每次都選擇不同的時間段,依舊沒有任何收獲。
徐非曲:“周無敵不在分舵中的事情並非秘密,負責與他接頭的人大約知道這一點,所以切斷了跟他的聯係。”
許白水:“找不到接頭的人,後麵應該如何?”
朝輕岫:“周無敵在幫裡時是做什麼的?”
徐非曲回答:“也算不上什麼要緊人物,不過他功夫好,為人爽快,如果不是以前曾因貪財好酒誤過事,現在至少也是一個百令主。”
朝輕岫略不在意道:“既然不是要緊人物,那就罷了,暫時不必再去查他。”
感覺自己做了白工的許白水:“……”
她想,難怪自己名字裡有一個白字,母親當年實在很有先見之明。
許白水:“幫主今日有什麼收獲沒有?”
朝輕岫:“老板又不在,在下不過一臨時打雜之人,自然態度敷衍。”
作為真實身份是自拙幫幫主的新任假夥計,朝輕岫每天隻抽點時間坐到櫃台前,看著穿著幫派服飾的弟子在周圍來來回回走動,除了早上那組隻有三人外,他們基本都是四人一組,每兩個時辰換一次班,休息四個時辰後再上崗,每天來來回回,就是那麼三組人。
彆說朝輕岫,就連一直跟徐非曲一樣不太露麵的許白水,都基本搞清楚了那些巡邏幫眾的底細。
那些幫眾沒因為自己的工作內容無聊而過分懈怠,有時甚至還表現得十分有責任心,偶爾見到朝輕岫不在櫃台看店,還會出聲提醒她。
朝輕岫:“……”
來者都是客,每到這時,她就會態度禮貌地招呼對方,並向人推銷店內積壓的存貨,爭取將各類成藥丸子在失去效用前統統販賣出去。
看見她的樣子,巡邏幫眾們便覺得之前可能誤會了這位夥計——從言行舉止上看,對方還是很將藥鋪的生意放在心上的。
雙方逐漸熟悉起來後,朝輕岫還聽那些幫眾談起過丘垟分舵的舵主桑遺蘭,據說這位桑舵主性情平和,而且做事仔細,是一個很受歡迎的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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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丘垟城的第三天。
一大早就坐到櫃台後的朝輕岫目送巡邏的幫眾離開,然後也沒回內室休息,反而拿了藥杵藥臼過來,開始認真研磨藥粉。
在離開前,榮今古將店托付給朝輕岫,還說了朝輕岫可以翻看藥鋪內的藏書。
朝輕岫粗略翻看過後,發現其中有些書籍提到了製作毒藥的手法。
她之前就得到了一本類似的書籍《腐骨經》,裡麵的內容十分引人入勝,此刻正好有時間,可以對照著學習。
榮今古的藥鋪內上品藥材的確不多,幸而那些隻是次品,並非廢品,正好適合新手練習,朝輕岫認認真真地往陶碗裡丟入乾蠍子、乾蜈蚣,還有自備的少許蛇毒粉末,將諸多材料仔細研碎研開,經過熬沸後,得到一份濃稠的濾液。
徐非曲跟許白水兩人見狀,神色都沒什麼變化——幫主在總舵時就喜歡熬煮各種奇怪物質,她們早就知道朝輕岫更擅長製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