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這家店裡的人是誰?她們是不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那些人真的還留在此地?會不會已經提前轉移?
莫雙柳深吸一口氣,他弓著身子,如狸貓般悄無聲息地在瓦片上輕輕一點,掠到張記藥鋪的屋頂上,然後俯下身,將耳朵貼在瓦片上。
房間內。
正在認真算賬的許白水忽然抬起頭,目光有一瞬間的銳利,好像能直接穿過屋頂,看到外麵的情況。
至於原本在桌前靜坐讀書的朝輕岫雪白的衣角則微微飄動,整個人霎時間已經從一個放著筆硯桌子的後麵閃至另一個放著茶水點心的桌子後麵。
通常來說,學過輕功的人想要轉移位置,至少需要起身,縱躍,落地三個步驟,可朝輕岫卻像是省略了中間的所有過程,直接從一個狀態轉變為了另一種狀態。
朝輕岫的輕功越練越深,也越來越有天侯武庫藏圖中所描繪的空山不見人的意境,許白水有時習慣性地估量上司的武功,用自己的感官區追尋朝輕岫的動作,好幾l次剛剛察覺到朝輕岫的動靜,結果等視線投注過去時,對方已經從原來的地方消失,空氣中隻餘下塵埃飛舞。
許白水覺得幫主輕功練得好是必然的,畢竟朝輕岫很擅長在生活中使用自己掌握的各種能力,連進廚房的時候都不忘打磨製藥技能。
外麵的動靜很輕微,許白水辨認了一下,看向朝輕岫,後者輕輕點了下頭。
——與修煉過《囀天音》的朝輕岫相比,許白水的感知能力要差一點是,稍稍遲了一步後,才發現屋頂處有人靠近。
門口明明有路,來人不走路,卻偏走房頂,顯然是一位江湖客。
雖然感知能力不及朝輕岫,幸好不二齋的家傳斂息功夫同樣出色,許白水收斂自己的存在感,耐心等著,想知道那位屋頂君子什麼時候才會忍耐不住,進來查探情況。
裡屋內,徐非曲睜開眼睛。
她本來在打坐調息,此刻結束修煉,也從那種物我兩忘的狀態中脫離出來。
她練功時間最短,又有數不清的雜務需要處理,所以朝輕岫能夠做到如空氣般毫無存在感,徐非曲卻還做不到。
徐非曲結束入定後,莫雙柳終於感覺到屋內有人。
——來人動靜似有若無,必然是一位高手!
莫雙柳一隻手按在刀柄上,原本想要直接劈開屋頂,卻擔心引起太大動靜,乾脆雙足一蹬,斜飛出去,輕飄飄落在張記藥鋪的後院中。
他剛剛落地,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瞧見麵前站著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子。
莫雙柳:“……”
他沒聽到院中有人,可院中偏偏有人。
感覺上的衝突讓莫雙柳有一瞬間的混亂。
這名年輕人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她穿著一件素緞做的衣裳,外麵還罩著件青羅邊的蓮花紗袍。
那件衣裳表麵幾l乎看不到縫合的痕跡,莫雙柳隻是匆匆瞥了一眼,腦海中就產生了一個想法,覺得這樣的衣裳若是穿在身上,一定十分舒適。
而這件衣裳的價格,也一定對得起它製作上的費心程度。
年輕人衝莫雙柳一笑,目光中的快樂居然還挺真誠,然後側身做了一個請他入內的手勢。
莫雙柳注意到,對方呼吸綿長,目光溫潤,顯然是一位內家高手。
迎麵撞見陌生的高手後,他本該立刻做出反應,此刻卻不知為什麼,居然順著對方的指引,向著內室的方向走了兩步。
他也僅僅走了兩步便停下,這並非是因為莫雙柳意識到自己不該按照陌生人的要求行事,而是因為他又瞧見了一個人。
一個穿著白色外衫,年約十六七的少年人。
她坐的椅子並不高,如雲的袍袖能從座椅的扶手一直垂到地麵。
在看見裡麵的人時,莫雙柳下意識戒備了起來,他背部的肌肉緊緊繃起,整個人像是上弦的長箭,然而就在下一刻,莫雙柳又慢半拍地意識到,這件藥鋪並非是自己想象中的龍潭虎穴,反而僅僅是一處普通的民宅。
屋中立著木架,上麵擺放著一些藥瓶藥罐,還有數部醫書,靠近窗戶的桌案上有一個陶瓷花瓶,花瓶裡麵裡麵養著一枝桂花。
幾l粒細碎的黃色小花就落在屋內那人白色的袖子上。
少年人抬目望了莫雙柳一眼,神色讓人聯想起浸沒在冰水中的利刃。
對方的目光似有千鈞之重,在莫雙柳反應過來之前,他竟已拜倒在地。
莫雙柳手心滿是冷汗,他鬆開刀柄,俯首,單膝跪地:“屬下參見幫主!”
等一句話講完後,莫雙柳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與此同時,他發現自己陷入了一種兩難境地。
武林中沒規定說隻允許朝輕岫一個高手穿白衣,所以麵前之人既有可能是自家上司,也有可能是彆人,所以莫雙柳在心中暗暗祈禱,希望對方一定要是朝輕岫本人,否則堂堂自拙幫香主,居然在分舵地盤上認錯了老大,此事傳到江湖上去,不免貽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