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關藏文打心眼裡不願讓幫主就此溜號,奈何朝輕岫本人一向過於有主意,加上關藏文自知口才比不上幫主,掙紮片刻後,也就坦然認清局勢,決定將問題丟給顏開先頭疼。
他拱了拱手,麵無表情道:“幫主有事要辦,屬下不敢阻攔,若是幫主能提前將事情辦完,還請先回總舵,與大堂主相見。”
朝輕岫估量了一下自己行程所需時間,覺得再怎麼提高效率,自己要做的那些事情也得拖延到十一月份才能告一段落,於是格外和顏悅色地給予答複:“關兄弟放心就是。”
關藏文聽見後,罕見地眯了下眼,顯然絲毫不信朝輕岫的話。
朝輕岫也沒有辯白。
——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加,身邊那些人對自己的了解也越發深刻了起來。
朝輕岫:“不過這件事暫時不要對外傳揚,免得引起事端。”
關藏文欠了欠身,算是應下。
朝輕岫端起茶盞,飲了一口。
關藏文明白老大是要送客,於是站起:“若是幫主沒有旁的事情要吩咐,屬下就先行告退。”
朝輕岫:“關兄弟慢走。”
她見人離開後,轉回內室,打開箱籠,取了件深灰色的鬥篷披在身上,然後又從袖中抽出一張名帖,凝視片刻,又仔細收了回去,然後伸手為自己戴好兜帽。
朝輕岫很清楚丘垟分舵中的弟子巡邏的規律,就算大搖大擺地在外行走也未必會被發現,何況她輕功好,堪稱落地無聲。
分舵的議事廳門窗大開,外麵的草木也因為葉子凋落的緣故,缺乏作為遮擋物的價值,然而朝輕岫身形一閃,就從一棵樹的背麵閃到另一棵樹的背麵。
草木搖晃,她的身影也隨之搖晃。
朝輕岫正慢條斯理地從議事廳外經過,廳內的會議卻沒有因此受到任何影響。
莫雙柳坐在窗戶邊,心中驀地一動,回頭往外看了一眼。
王單明用手肘捅了同僚一下:“你怎麼了?”
莫雙柳搖頭:“沒什麼。”
桑遺蘭在旁邊點頭。
確實沒事,隻是幫主經過了一下。
桑遺蘭仔細回想方才的情況,覺得自己應該沒有看錯,方才確實是朝輕岫本人從樹後露出臉來,向著自己的方向微微一笑。
分舵的綠化工作一向不錯,常有小動物出沒,連舵主都說沒事,莫雙柳更不會將一點小動靜放在心上,他回過頭,繼續會議。
因為剛剛說了半天話,莫雙柳嗓子有點啞,他習慣性地伸手去拿茶杯,卻在碰到杯子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一下。
王單明不解:“這水燙嗎?”她親自摸了一下,“我覺得溫度還好。”
莫雙柳點頭:“是不燙。”
杜空城伸頭:“可我看你指頭紅了。”
莫雙柳:“那是早上吃飯時燙到的。”
杜空城:“……你又偷偷去掏灶台裡的山藥塊
了?”
莫雙柳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王單明摸著下巴,覺得莫雙柳燙得有點嚴重,提醒他:“待會記得塗藥。”
莫雙柳:“已經抹過香膏了。”
王單明並不在意,隻感慨了一句:“老莫你還挺講究。”
*
朝輕岫按照李歸弦告訴自己的方法,將對方留下的名帖送出去後,又上街買了點零食,然後才施施然回到山花塢,
她雙足一蹬,躍上二樓,從窗戶中穿了進去,正在摸魚的許白水豁然回頭,已將長鞭握在手中,等看清來人的臉時,才重新坐了回去,以比方才更緊張的狀態,把話本藏回抽屜裡,同時將已經翻到最後一頁的賬冊重新翻回中間。
身為不二齋少掌櫃的許白水早早完成了工作後,出於“沒事的人可能會被繼續安排其它工作”的遠見,決定稍稍拖延一下上報進度。
朝輕岫坐在旁邊,盯了許白水一會,然後微笑:“我沒看到非曲。”
許白水放鬆下來,重新拿出話本:“幫主你不早說。”
就在此時,背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冷笑。
許白水表情凍結:“……幫主,我覺得自己可能幻聽了一下。”
徐非曲伸手拎住許白水的後領,將僵硬的許少掌櫃從椅子上拎了起來:“師父說過,幻聽可能跟走火入魔有關,在下這就帶少掌櫃出去看看。”
“……”
許白水用控訴的目光看向朝輕岫。
朝輕岫慢條斯理道:“我沒看到非曲,又不代表非曲不在。”
所以許白水得出錯誤結論不能怪自己,隻能怪光在同種均勻介質中總是沿直線傳播,導致牆壁擋住了徐非曲的身影。
被物理學傷害的許白水悲傷地走了,不過在她走之前,還是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朝輕岫:“反正丘垟這邊的事情差不多做完了,我已經跟關兄弟說過,最遲三四天後就出發。”
徐非曲:“那麼……”
朝輕岫點頭:“所以我們明天早上就走。”
許白水:“……”
她覺得朝輕岫真是個很難把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