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維舟:“作為證物的信……”
嚴良節忙道:“事後我會交給雲捕頭。”
陸月樓微露苦惱之色,道:“就算當真有信,也無法證明五娘子與我有聯係。說不定隻是有人在借我名義行事。”
陳微明一揚眉:“原來江南武林中還有人敢借陸公子名義行事。難道不怕荀姑娘出手,用飛針替陸公子洗刷汙名?”
陸月樓和氣道:“我隻是想提醒姑娘,區區信件而已,尚且算不得鐵證。否則萬一什麼時候找到了彆人寫給姑娘的信,姑娘豈不也得懷疑下自己?”
陳微明安靜一瞬,旋即笑了下:“陸公子考慮得很周到。”又對簡雲明道,“簡三爺,我覺得五娘子或者還有話要說,未免多生事端,你不妨先請她安靜一會。”
在岑照闕這些金蘭之交裡,簡雲明武功最高,他聽了朝輕岫的話後,並沒有多想,當真一指點向宿霜行的穴道。
直到封住宿霜行的穴道後,簡雲明才意識到自己乾了什麼。
陳微明吩咐人辦事時態度一派自然,實在很像一方勢力的首腦。至於簡雲明,雖然他心中早已對岑照闕起疑,依舊習慣依照老大吩咐辦事,此刻也習慣性地遵循了陳微明的要求。
陸月樓目光微凝:“陳姑娘為什麼不肯讓五娘子說話?”
陳微明笑:“既然宿姑娘有言在先,明確表示誰敢說對陸公子不利的話,她就對誰動手,那萬一五娘子承認自己是陸公子派來,豈非身處險地。”又道,“橫豎雲捕頭在此,稍後就由她去把宿姑娘帶走細細詢問,看看究竟是誰想要汙蔑公子。”
她說話時,一直在凝視陸月樓的眼睛。
陸月樓瞧她片刻,半是感歎半覺好笑:“原來陳姑娘還是在替我考慮。”
雙方此刻其實都在試探。
陳微明不願宿霜行說話,不是擔心後者承認,是不希望後者咬死不承認,表示這些都是嚴良節出言汙蔑。
如今宿霜行身份等於暴露,陸月樓未必肯伸出援手,不過滅口是一回事,讓自己派去問悲門的內應活著被抓是另一回事。
宿霜行替陸月樓辦事多年,肯定了解不少秘辛,當真落到了雲維舟這些人手裡,是否會說出一些對陸月樓不利的話,這些都尚未可知。
而且就算宿霜行一向忠心耿耿,但替主君辦事跟替主君犧牲生命,到底還是有所區彆。
還有簡雲明,聽完方才陳微明的推測後,他忽然發現自己一直誤會了岑照闕,自然會想要有所補償。所以此刻如果有人能證明,岑照闕身邊還有做事手段更過分的叛徒,簡雲明就會將怒火轉移到對方身上,借此替岑照闕報仇。
陸月樓端坐不動,微微沉思,視線偶爾在周圍人身上一掃。
宿霜行能感覺到帶著涼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坐在椅子裡,目光低垂,始終看著自己的膝蓋,不言不動,宛若一尊雕像。
其實師思玄出手攔截飛針的時候,宿霜行的穴道就已
經被提前點中。
宿霜行無法表現出任何異狀,可她的思維卻在飛快轉動。
是誰點的穴道?花廳中為什麼無人察覺?
對方不讓自己說話??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又是為了什麼?
陳微明剛剛與陸月樓言辭交鋒時,眾人的視線都被吸引過來,師思玄的視線同樣落到陳微明身上。
她看著眼前麵色蠟黃神態從容的年輕人,不知為何,覺得此人看著竟有種說不出的眼熟感。
師思玄目光微凝,視線上上下下掃了好幾圈,同時在心中將自己認識的人劃拉了一遍,又集中對比那些身高年齡相符的熟人,忽然間,她的腦海中似有驚雷閃過,當即伸手指向陳微明:“你……”
陳微明回頭,露出一個從容中帶著三分促狹的微笑:“我?”
“……”
師思此刻玄的表情非常複雜,恍然中還帶著點咬牙切齒,似乎想揍人,卻又不想把人真的揍死。
桂堂東察覺不對,試探開口:“兩位是不是認識?”
聯想起假扮成霍彆年的師思玄,還有給眾人親手烤菌菇的陸月樓,桂堂東覺得即使這位陳姑娘也另有身份,他也不會太過驚訝。
師思玄想動手打人的時候很多,不過大多數情況下,她直接動手就行,犯不著如此猶疑。
陸月樓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移動,片刻後頷首:“陳姑娘如此聰慧,的確不像寂寂無名之人。”
他支著下巴,在心中歎氣,覺得自己實在不該這麼晚才看出端倪。
雲維舟欲言又止。
她早就注意到陳微明做了喬裝,結合上對方剛剛表現出的超卓的判斷力,還有師思玄此刻的神態,所有一切都讓新來江南的雲捕頭忍不住想要再度詢問一下眼前那位陳姑娘的身份經曆,比如在陳微明之外,她是否還有個彆的名字,例如朝輕岫……
自稱“陳微明”的年輕人微微欠了下身,向眾人一抱拳,然後才對師思玄含笑道:“其實沒打算瞞你,隻是不想驚動旁人。”
師思玄的目光從顯然深受打擊的簡雲明等人身上掃過,由衷道:“那你還真是十分成功。”
可能在朝幫主的字典中,等慘案發生後才告知當事人其實恨錯了對象,並不算一種驚動。
桂堂東看看陳微明,又看看雲維舟,忽然想起,之前這位花鳥使大人一聽徐君身上信是朝輕岫給的,立刻就決定遵照信上的意思辦事。
如今想起此事,隻能說燕雪客的確是一個挺不錯的師兄,給師妹的囑托都是非常要緊且具備實踐價值的。
——假若預料無誤,陳微明此人就是傳言中的朝輕岫,回想自拙幫幫主的江湖聲名,也難怪她能隻靠聽聞,就直接猜到簡氏滅門案件的真相。
問悲門這邊,諸自飛定定瞧著麵色蠟黃的年輕人,目光裡有迷惑,也有一絲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