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桂堂東的邀請,雲維舟有些遲疑:“下官公務在身……”
桂堂東一擺手,哈哈笑著:“那就喝茶,正巧我家裡攢了許多好茶,有些連不一齋都沒有。”
他說著,還得意地瞧了許白水一眼。
許白水:“……”
她是沒有,不過她可以回家翻許大掌櫃的庫存。
許白水琢磨了會,覺得過兩天自己得去城裡一趟,跟本地的大掌櫃問問情況,打聽下桂堂東是從誰家收購的茶。
雲維舟橫豎也要走,發現桂堂東邀請之意很誠摯,於是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卻之不恭。”
客人陸陸續續離開,花廳內瞬間空了大半。
玄慧沉默地站起身,艱虞彆院位於永寧府外的荒郊,離紅葉寺太遠,他沒法立刻返回師門,卻也不打算繼續停留,畢竟在知道明相大師的真實情況時,他就有了新的任務——他需要想辦法幫助同門放下屠刀,如果實在不能讓玄識勘破心中魔障,看在同門一場的份上,他也可以幫助對方前往西天極樂世界。
朝輕岫:“大師也要離開了麼?”
玄慧一稽首:“方才之事,貧僧還欠施主一次。”
他發現,朝幫主在信守承諾方麵有著極高的效率,在約定二日將事情解決之後,對方用不到二個時辰的事件,就成功消除了師父圓寂為玄慧帶來的魔障。
但不知為何,玄慧此刻依舊能感覺到心火沸騰,有點想與人動手。
朝輕岫客客氣氣道:“哪裡,大師能出現在此,就是幫了在下的忙了。”
玄慧沒再說話,隻是深深看了一眼朝輕岫,然後帶走了已經被點上啞穴封了內力的玄識。
作為貝藏居弟子,師思玄也是從小深受佛法熏陶,本來可以助玄慧一臂之力,幫他對方度化玄識。
不過她現在明顯是對朝輕岫的事情更感興趣。
朝輕岫:“少居主怎麼了?”
師思玄控製了一下麵部表情,讓自己彆表現出“等岑門主走了後再跟你切磋”的威脅之意,先問:“之前逃到你那邊的人,說是我出手追殺她?”
朝輕岫想了想,分析:“此事應該隻是誤會,那人可能有點夜盲……就是在光線昏暗的情況下,她的眼睛容易看不清楚東西。所以沒能分辨出追著自己的人是誰,加上之前在貝藏居附近受到過驚嚇,所以產生了一些誤解。”
師思玄點點頭,沒問朝輕岫是怎麼發現對方夜盲的,倒是旁聽的許白水,露出了有些困惑的神色。
當日榮今古說過自己有夜盲的毛病嗎,她怎麼毫無印象?
如果許白水詢問,朝輕岫就會告訴她,那天去張記藥鋪時,榮今古關上店門後,點了大量蠟燭。
那時天還沒黑,習武之人的目力往往會比普通人更強,其實用不上點燈照明,所以朝輕岫當時的第一反應,是榮今古想借機下毒。
不久排除掉下毒的可能後,朝輕岫恍然之餘,也對榮今古的視力情
況有了進一步的猜測。
既然榮今古晚上視物不便,那麼她夜間逃走時被師思玄追上擊傷之事,就顯得不那麼可靠。
師思玄:“難為你費心如此。”
她雖然不知道朝輕岫是怎麼判斷出榮今古有夜盲症的,但僅僅是從提供次品藥材一事中察覺到紅葉寺內可能存在的陰謀,就已經能算是明察秋毫。
朝輕岫:“也是機緣巧合。”
也是幕後之人做事太露痕跡了,如果對方沒有派人追殺說不定反而不會露餡……朝輕岫一念至此,又很快打住——即使如此,她還是有可能心生懷疑,然後順藤摸瓜往下調查。
隻能說時也命也,幕後黑手的運氣不大好,遇見了熱愛換位思考的朝幫主。
師思玄其實還有彆的問題,可眼下並不是個閒聊的好時機,她向著李歸弦等人點了點頭,也乾脆出門。
朝輕岫成了留在最後的人,她選擇待在艱虞彆院中,並不是為了摻和問悲門的內務。
然而她隻要身在此地,周圍那些還在窺伺的人,在準備使用新的陰謀詭計時,就得多多思量。
猶如原先的岑照闕在江南武林算是武力值標杆一樣的存在,朝輕岫在不知不覺中,也成了伏子布局方麵的定海神針。
朝輕岫坐在椅子上,目光在剩下的人身上輕輕掃過,笑一笑,也站起身準備回避。
李歸弦先對朝輕岫說話:“可否先在院子裡等我一會。”
朝輕岫:“好。”
問悲門的事情沒有耽誤李歸弦太長時間,僅僅過了小半個時辰,他就獨自走進花園當中。
冬天,樹葉大半凋零,唯有鬆柏依舊蒼翠,讓花園顯得比往常任何時候都更空曠。
李歸弦看見不遠處的朝輕岫,然後又看到地上留著一道鮮明的刀痕。
朝輕岫正站在樹下,惆悵地看著飛到距離自己十丈遠的短劍。
短劍居然直接掛在了樹梢上。
朝輕岫自己當然不會將武器擲那麼遠,但方才師思玄過來,態度誠摯地拉著她切磋武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