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這位門主平常根本不怎麼在總舵出現,僅憑昔日的光輝戰績,就能成為大多數人的精神支柱。
好在朝輕岫也並非寂寂無名之輩,起碼在個人能力上跟對待孫相一黨的態度上,還挺值得問悲門弟子信任。而且李歸弦沒有一股腦就將打算卸任門主之事公開,而是先跟門中其他高層溝通,等說服對方後,再由高層去跟旁的弟子溝通,等風向調整得差不多,自然就到了當眾宣布的時候。
思齊齋內。
朝輕岫將香爐擺在木架上,後退兩步仔細端詳,又稍微調整了下位置。
許白水出身豪富,對擺件的鑒賞能力比一般人強,當下自告奮勇過來替朝輕岫打下手。
她幫著掛了兩串西竹簾,又幫著朝輕岫選焚香的品種,她揀了兩粒香丸出來,覺得樣式很精巧,一時好奇聞了下:“這是哪裡來的香,聞著有點像蘇合香,也有點像檀香。”
朝輕岫含笑:“那是我自己配的赤涎散。”
許白水:“……”
赤涎散……聽著就不像是香料名。
朝輕岫:“裡麵加了蛇毒,點燃之後能使人血液流動不暢,內息滯澀,增加走火入魔的概率。”頓了下補充,“雖然現在還未點燃,但最好彆用皮膚直接接觸,也彆湊過去聞。”
許白水迅速放下“香丸”,後退兩步,默默看向自家上司:“……既然是毒藥,為什麼會做出香料的形狀?”
朝輕岫理所當然道:“自然是為了降低旁人的警惕心。”
自身的經曆讓許白水心服口服:“幫主甚有遠見。”
不但能降低了外人的警惕心,甚至可以降低自己人的警惕心。
朝輕岫對房間的布置有自己的一套標準,比如書盒裡放飛針,長頸花瓶裡灌了鐵砂,香爐裡存著毒藥,天花板、茶幾下,枕頭邊都得各放少說一把匕首,書桌的抽屜裡,至少有一個得打造成一拉開就有飛針彈出的設計。
畢竟剛剛搬進來,以後時間還長,朝輕岫隻是簡單改裝了一下就擱下,然後謹慎地倒了盆水淨手,免得在收拾過程中意外沾上什麼不知名藥粉。
她洗手時還對許白水發出了邀請:“少掌櫃要不要也來洗一洗?”
許白水毫不猶豫地挽起袖子,用力點頭:“我覺得很有必要。”她一麵打皂角,一麵道,“幫主,艱虞彆院那邊是不是還有事情沒收尾?”
朝輕岫:“非曲會善後的。”
許白水:“她一個人……”
朝輕岫:“少掌櫃自然也會過去幫忙。”
許白水默默看著上司。
朝輕岫:“我已經寫了一封信,還備了二百兩黃金,待會你出城的時候,幫我帶給榮大夫,就說這次實在勞動她了,她此次出手相助之情,朝某會記在心中。”
艱虞彆院中那個始終沒有露麵的客人就是榮今古,當日朝輕岫擔心玄識心理素質太強不易忽悠,就把榮今古留了下來充當人證。
可惜最後沒有用上。
看來反派的心理素質還是不大行,垂死掙紮時很沒有爆發力。
“咚咚咚。”
有人在外麵叩門。
朝輕岫揚聲:“請進。”
簡雲明推開門,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他手上拿著一疊信:“今日崇州跟郜方府兩邊都送了信過來。”
朝輕岫隨意道:“勞你跑一趟,放下就是。”
在被發現心懷反意後,簡雲明已經被從管理層中除名,本來就算不死,也會遭到驅逐,結果李歸弦問了朝輕岫一句“要不要留他在你身邊辦事”,然後朝輕岫沒有半點拖泥帶水地回了一句“好啊”。
兩人以不給旁人留下絲毫插話餘地的高效率,敲定了對簡雲明的後續安排。
這些日子,簡雲明一直在聽候朝輕岫吩咐做事,許白水數次與他相遇,彼此算是混了個麵熟。
隻是不管什麼時候見麵,簡雲明的臉上都帶著一種冰冷而壓抑的神情,讓許白水覺得很危險,覺得對方心中仍藏著無法化去的敵意。
許白水覺得,現在的簡雲明已經從一個人變成了一把刀,而且是一把折斷了的、隻有刀身沒有刀柄的刀。任何人,隻要想用力握住他,就會被反過來割傷手掌。
與許白水的困惑不同,朝輕岫卻像是對簡雲明的情緒沒有絲毫察覺一樣,正常而自然地為人安排工作,
簡雲明:“郜方府那邊送信來的是穆玄都,他帶了查家劍派本代派主查四玉過來,說查姑娘要來拜見朝幫主。”
他說話時語調沒有絲毫起伏,比起轉述,更像是在機械地背誦課文。
朝輕岫微微揚眉,隨後拆開總舵來信,一目十行看過,露出了然之色:“為查姑娘安排一個住處,就說我知道了,她可以留下。”
許白水:“那位查姑娘是來做什麼?”
朝輕岫:“來做我新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