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七章(2 / 2)

朝輕岫先問過千莊地理環境,農作物培養情況以及本地人生活狀態,然後才慢慢將話題拉到屯田那邊。

羅其周:“我們知道此事過於為難,若是門主決心命我們撤離,我等一定遵命。”

朝輕岫微一揚眉。

“命我們撤離”、“一定遵命”……羅其周話裡的意思,顯然在說是除非朝輕岫下令,否則他們不打算離開故土。

新官上任二把火,換做舊上司出麵,彆說岑照闕,就算是諸自飛等人過來,隻要說一句事情難辦,千莊的農戶自然會配合地平靜搬走。

今日新門主大駕光臨,同樣的決定,卻隻會讓人覺得朝輕岫軟弱。

羅其周有些緊張,她抬頭,看著那個白衣如雪的年輕人似乎出了會神,然後才微微笑道:“不必擔心,我一定儘力斡旋。”

“……”

羅其周心情有些微妙。

下屬很容易對上司產生不滿情緒,比如岑照闕擔任門主時,門內存在過各種觀點,其中有一派覺得老大做事太過強橫,不懂得溝通協調。

作為曾經抱有類似觀點的人,羅其周覺得人許願時果然不能太頻繁,否則老天在完成心願上容易用力過猛——她萬萬沒想到,問悲門門主在遇見旁人為難時,居然會用到“斡旋”二字。

羅其周想,孫侞近麾下走狗很多,希望這位朝門主彆表現得太過軟弱,否則難免為人輕視。

道義、道德、道理,都需要足夠的武力作為支撐。

羅其周再次歎氣。

快過年了,希望今年過年的氣氛,不要被屯田之事影響太多。

*

天色很陰沉,厚厚的鉛雲堆疊在一起,像是籠罩著一層永遠不會撤下的幕布。

張伯憲的臉色比天色更陰沉,他壓根一點都不想與江湖人接觸,可季容業偏偏派他來送年貨。

他很清楚,主將派他過來的根本原因當然不是維持社交,而是想打探一下朝輕岫對在千莊屯田的態度。

而且自己也實在是最好的選擇——他出身京畿張氏,是世家子,很懂禮節。

千莊的土地泥濘,張伯憲花了一個時辰的功夫,才從村子西邊趕到村子東邊。

可能是快過節了,問悲門門主暫居的農莊門口掛著一排紅色的燈籠,大門敞開著,無人把守。

之前懟過他的那個徐非曲就坐在廊下,她手上拿著一卷書,偶爾翻上一頁。

除了徐非曲之外,院中還有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姑娘,她腰懸長劍,眉目間帶著一種很不好惹的氣質。

查四玉注意到有人過來,向來客隨意一拱手,問:“諸位何事?”

張伯憲嘴唇動了動,壓抑著心中不快,勉強客氣道:“快過年了,我奉命給朝門主送些年禮過來。”

送年禮是十分正當的求見理由,查四玉瞧了張伯憲兩眼,還是請人進門,讓對方先在側廳中等候一會,又帶張伯憲的親衛下去喝茶。

又過了好一會,查四玉終於重新出現,將已經等得很不耐煩的張伯憲帶到了朝輕岫的書房中。

此地雖然是農莊,在被問悲門弟子布置過後,倒是頗顯雅趣,屋內的牆紙原本早就發黃,如今那些斑駁難看的地方,已被人用妙筆順著輪廓勾勒成雲煙飛鳥的模樣。

靠牆的木榻上鋪著一層又一層細棉布做的墊子,墊子上是方形的矮桌,矮桌上擺著一副棋盤。

張伯憲並沒注意棋盤的殘局進行到了哪一步,他先忍耐著說完了毫無新意的拜年辭令後,又乾巴巴道:“季將軍讓我轉告朝門主,說是已經準備將屯田地點定在千莊,年後就會把農戶撤出去。”

這句話顯得有些突兀。

朝輕岫的目光落在張伯憲身上,好似很有趣地笑了一下。

徐非曲能理解上司覺得有趣的點——在朝輕岫隻是自拙幫幫主的時候,都沒有哪位路過的豪傑會在不經過商議的情況下,直接將結論扔到她麵前。

當然季容業也可以這麼乾,隻是不跟相關方溝通就做決定,後麵執行起來就很容易出現意外。到了那種時候,朝門主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顯然不會出手幫著善後。

其實張伯憲並沒有表現出的那麼勇氣十足,他說話時,心中很有些忐忑,又有些憤恨——幾戶農人的遷居而已,實在是常見得很,要不是問悲門那邊的人身具武力,作為朝廷官吏的自己根本不用如此小心。

朝輕岫沉吟:“千莊中人安居已久,驟然搬遷,隻怕會引起民怨,還請季將軍二思。”

張伯憲忍不住冷笑:“門主不要騙我們外地人,千莊一代到底會有多少民怨,還不是門主自己說了算,下官希望門主能大局為重。”

話音方落,他感覺房間中的空氣都驀然變冷了一瞬。

書房角落裡站著一個麵目冷峻的青年人,他神情如冰,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身邊發生了什麼,直到張伯憲說完剛剛那句話,才第一次將視線投注到他身上。

朝輕岫掃了張伯憲一眼,態度更為溫和:“這就是張將軍的意思麼?那朝某謹記在心。”又端起茶杯,“張將軍還有事在身,朝某就不耽誤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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