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簌之前在轉播留影中見過程寶舟與陽起元的決戰。
那種連畫麵都因此扭曲破碎的光影,哪怕有著時空的阻隔,也讓遙遠另一方的她感受到了一種說不出的心顫。
隨即就是難以壓抑的興奮。
這樣的戰鬥幾乎可以稱之為一種極致的美了。
她能夠使出這樣的劍光嗎?
甘簌想著,接著確定的告訴自己,她能。
哪怕現在不能,但以自己的天資,再過五十年、一百年,她會追上對方,她有足夠的信心,也認為她的努力不會辜負手中母親特地為她尋來的極品靈劍。
可這一刻,甘簌卻不確定了。
我真的能夠,追上她嗎?
她呆滯看著,印在山體之上的恐怖劍痕。
山土因此開裂,內裡神光流露,連同周圍這片土地所有的山峰都在震顫,無數的轟鳴聲響起,啊,那是天冠神劍在蘇醒。
那是劍塚中所有沉睡的靈劍,於夢中被驚醒,隨即雀躍著去追尋能有如此劍意的人。
孚刃瞳孔放大,這種程度的劍痕,他也能留下。
乃至於若是今天出手的是誅夷,對方直接把天冠主峰削成兩半他也不會如此驚訝。
可程寶舟,還是一個幻識境的修士啊。
在他們這樣的人看來,說她是一個剛剛破殼的雛鳥也不為過,可是,可是——
誅夷這個修為時,能揮斬出這樣的劍光嗎?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則不緊不慢收起手中的劍。
她微笑著看向孚刃:“正是因為我這個年紀,所以當那些神劍到了我的手裡,彆人再看我時,隻會說——”
“是這把劍成就了我,而不是我成就了這把劍。”
“縱然我能夠因此成為山主,也是萬仞山成就了我,而不是我成就了萬仞山。”
“這個道理,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倘若更早些時候,我已經收起劍迫不及待去參與劍山試煉了,實在是遺憾呐。”
“孚刃,你難道就沒有好奇過嗎?當年饜姬留下異寶,瀟灑離去,留下了萬仞山與劍塚的傳說,她為何沒有留下來呢?”
“如今的我們,已經不知道她當時是什麼想法,但以鄙人之猜測,大抵隻是因為她喜好收集靈劍,歸根結底,是因為她的強大讓她能夠收集那些天下的名劍,所以她舍得,也不會留念,因為她知道——”
“未來還有更長的路等著她,也還有更多的劍等著入她懷中。”
程寶舟向他點點頭,隨即朝麵上片片紅暈的華星雲伸出手,微笑:“星雲,隨我走一道,且讓我們聚一段時日再分彆吧。”
不曾有任何猶豫,華星雲拉住她的手,下一秒兩人已化劍光遁去,隻餘下天邊絢爛至極的恢宏劍光,以及女子留下的道彆之言。
“孚刃劍尊,謝謝萬仞山的賞識,隻是我也有自己的選擇,見諒。”
留在原地的孚刃微微顫抖,當
他意識到他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時,他伸出手掩住了自己的麵頰,一時之間靜默無語。
直到輕柔的女聲響起。
“好了,孚刃,不必在意。”
“山主!”他猛地回頭,看向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女子,她一襲灰褐色的樸素長袍,麵容平凡,和盛名在外的誅夷相比,她仿佛一捧塵土般不引人注意。
她就是甘簌嘴裡吐槽的老頑固。
但見到她時,甘簌卻態度恭順,隻是神色之間難免失魂落魄。
山主看了看孚刃微紅的眼角,歎息著摸了摸甘簌的腦袋,開口:“想來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我原本以為我這一生能夠見到誅夷這般的人已是難得,卻不曾想到已至暮年,卻還能見到她。”
雖然外表是青年女子,但萬仞山的山主年紀要長於誅夷,已是前一個時代的人了,如今她壽元將儘,至多再撐兩二百年就要魂靈消散,永遠沉睡下去。
前提是她沒有特地保留自己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