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寶舟漸漸和這位“泰叔叔”熟悉了。
雖然最開始抱著警惕的想法,但熟悉後她卻發現對方是個很好的人,怎麼說呢……是那種好到以程寶舟的良知都覺得之前懷疑人家是騙子的想法十分冒犯。
他的煉丹造詣極深,簡直深不見底,在程寶舟坦然告訴他那些丹方是她已經去世的師父留給她時,能夠明顯看見他眼中的遺憾。
這個男人竟然在為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悲傷,他真切為對方的才華止步於此而感到遺憾,直言若是能夠前往上界,便可以擁有更長久的壽命來鑽研丹術。
程寶舟總覺得在他嘴裡前往上界輕飄飄的,好像很輕鬆的樣子,她認為一個不識人間煙火的公子哥很難擁有這麼高超的煉丹技術,所以有充分理由懷疑這廝是偷偷從上界跑下來的。
她開始忍著沒問,直到他真的給了她幾l本記錄神識、魂魄相關的典籍,而且明顯是最近兩天手抄出來的,裡麵的記載不僅完善而且很靠譜,索取的報酬僅僅隻是和程寶舟討論了一番程寶玉留下的手稿,或者更直白說就是指導她不清楚的地方。
他真的什麼都懂,而且有問必答,在程寶舟準備將他當做長期工具人來蹭知識點時甚至告訴了她自己平時住在哪兒,就在太素丹鼎閣旁邊,很近的,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來找他。
這位叔叔很少誇人,或者說程寶舟覺得是誇人的話他認為那隻是客觀描述,在她看來此人每天都在給她畫大餅,說她資質很好,說她聰穎過人,讓她一定要去上界好好深造一番,還說有個叫藥仙十樓的地方很適合她。
後麵他還說自己會在玉京城留一段時間,程寶舟可以隨時來找他,實際上程寶舟每次來尋他都能找到人,他好像從來不出門一般,甚至微妙給了她一種泰叔叔一直在等著自己的感覺,不過後麵她發現這人就是單純宅,十分宅,特彆宅。
他說自己有時候煉丹幾l年不出門都很正常。
好家夥,這下子直接實錘這廝來自上界,隻有很高級的丹藥才需要這麼久煉製,而且人生能有幾l個幾l年呢?隻有當人的壽命到達數百年、上千年,甚至更為長久,才會不在意地將幾l年看作是幾l天。
因為撞大運般碰見了野生名師,程寶舟頓時對那些吃喝玩樂不感興趣了,每天一有功夫就往太素丹鼎閣跑,甚至出現了夜不歸宿的情況。
最開始讚血羽還沒當回事兒,他是知道程寶舟底細的,她每日泡在丹鼎閣也是為了給他尋法子治療,而高狄就算心裡有想法也憋著沒說,畢竟將軍都不在乎,他又有什麼資格鬨騰。
直到她連續三天都沒有回來,甚至連消息都沒有捎一個。
讚血羽開始難受了,程寶舟三天沒有回來,他就接連失眠了三天,夜裡在床上輾轉反側,可謂是夜不能寐,已經習慣了有人睡在身旁,如今獨自一人躺在床上竟然有種說不出的空虛寂寞。
此時的他難以辨清自己是對她血液的渴望,還是那顆愚鈍的心在與她的相處中滋生了
未知的情愫,令他為此縈懷。
於是讚血羽去堵人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當他在臨近太素丹鼎閣時看見站在門口發呆的高狄。
此時並非高狄的執勤時間,他在英曇公府外也有自己的私宅,但無論如何他都不該繞路到這麼遠的地方。
年輕的將士沒有踏入太素丹鼎閣,他隻是在不起眼的角落沉默注視著晨曦照耀下閃爍著金色微光的七層塔樓,仿佛能夠從中窺見心儀之人的光影。
他不在乎自己是否被陰影籠罩,也不在意對方是否知道自己的付出,從過去到未來,他於心中生起的微末勇氣很快又在得不到回應的窘境下悄悄消散,歸於最初的膽怯與克製。
讚血羽見到部下這般模樣,心中隱隱有了明悟,沉吟片刻竟是沒有上前驚擾對方,反而無聲離去。
雖然本人沒有到場,不過讚血羽的探子很快就回稟了他相關情報。
他耐心等到日落黃昏,幾l日不見的程寶舟終於踏著虛浮的腳步回來,她眼下覆有淺淺一層青黑,神色間有著遮掩不住的疲倦,可雙眼卻異常明亮,見到他後立刻露出笑容,上前來欣喜道:“毛毛,我對你的身體有了些新的想法,雖然煉製的丹藥失敗了,不過這是因為我修為不夠,待我突破化氣境就再試一次,隻是……”
她猶豫道:“我也隻是有初步的想法,照理來說應當反複試藥才能不斷完善,可你的情況涉及到了神識與魂魄,雖然我在丹藥中加入了我的血液以防萬一,卻無法保證意外的發生。”
程寶舟成功將讚血羽原本想說的話都堵了回去。
他無言注視著她,許久才微微展露一個微笑:“隻要你有法子,無論是什麼我都願意嘗試,否則如此這般與活死人又有什麼區彆。”
“你勞累了幾l日,且去沐浴歇息罷。”他摸摸她的頭,程寶舟連著幾l日不睡覺雖然精神亢奮,卻難免暈乎乎,也沒計較他亂碰自己的腦袋,隻按著他說的話去做。
待她離去,讚血羽又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果然看見了高狄回來,想來此子在陰暗的角落等到程寶舟出來又一路尾隨回府,不知為何一直都沒有露麵,甚至還故意和程寶舟隔了一段距離才進門。
這與他先前時日與程寶舟之間表現出的親昵實在不符。
讚血羽把高狄叫了過來,他沒有在意對方與程寶舟之間發生了什麼,就像他最開始也不怎麼在意高狄對自己“小夫人”的過分殷勤。
他開門見山道:“高狄,我知道你對著寶舟有彆樣的心思。”
麵前的將士臉色發白,卻沒有否認這句話,而是直言道:“我雖心中仰慕寶舟姑、夫人,但……屬下絕不會因此逾越。”
此刻日落西沉,讚血羽背對著他注視即將徹底隕落的太陽,在橙紅的光輝下他的麵容因此被映照得更加俊美,原本就烏黑濃密的長發恍若染上赤紅,如烈焰灼燒,配上其高大偉岸的身形,讓見到他的大部分男子都忍不住自慚形穢。
高狄難免心中苦澀,果然寶舟姑娘說的那些話不過是安慰他,真有將
軍這樣的夫君在身側,又怎會看得上自己這般隻能待在角落的石子?
一如昨日,然而那時對著明秋小姐他心中已是認命,不過是偶有酸意,現下卻如同死灰餘燼,深沉的苦澀始終繚繞在心頭。
“我想你誤會了,我不介意你有逾越的念頭。”
讚血羽轉身,他的眼中暗沉無光,始終蒙著一層淡淡的灰。
而此時的高狄已然完全愣住,難以置信聽他繼續道:“我與她相差了一定年歲,也不擅長去體悟人心,她若是有什麼心思我總是難解風情,但我不想因此失去她,讓她去找其他男人。”
顯然在探子的回報中,讚血羽得知了程寶舟最近與一位不知來曆的陌生男子離得很近,即便他認為以她的性子很難起多餘的心思,但知曉程寶舟這三天一直與那名男子共處一室時,他的心中竟然滋生出一股殺意。
衝動壓過了理性,但最終麵對程寶舟他還是沒辦法問出口。
他有什麼資格去質疑對方呢?要知曉程寶舟前往太素丹鼎閣還是他一力促成,她也表現得很好,年輕女孩總是善變,除非他永遠把她關在後宅,否則她會認識更多的人,也必然有不知死活的男人接近她,去討她的歡心。
讚血羽可以殺,但他必須抑製這樣的衝動,再怎麼遲鈍他也知道這樣做會引起程寶舟的反感。
歎息一聲,赤鳳將軍看向自己的副官:“我沒有辦法替她做主,我與她的關係並非世人想象中那樣,但我想你應當明白這種感覺,麵對她時很難生出強迫的念頭,反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