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其實裴夫人的擔心也不無道理。
誰不知肅王習武出身,高大強健,裴秀珠眼下身體嬌弱,模樣惹火,倘若晚上肅王把持不住,隻怕她要很吃些苦頭。
隻不過這話一出,告彆的場麵頓時不太嚴肅了。
裴丞相不自在的咳了咳,簡單交代幾句,便叫丫鬟攙著女兒上了喜轎。
車馬起行,一路喜樂喧天。
裴秀珠獨坐在轎中,終於有時間思考自己的境況。
雖說她生在當下,本應該習慣男尊女卑的觀念,但自打去後世轉了一圈,她忽然明白,女子並非為男人而生,日子是自己的。
來世上一趟不容易,應該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當然,她既然已經回來了,還是得完婚,畢竟聖旨不可忤逆,再怎麼說,做王府主母,也總比窩在娘家當植物人,被彆人算計強。
話說回來,今早匆忙,她也沒空打聽昨夜的結果,不過有母親在,料想那母女倆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裴秀珠搖了搖頭,與其想這些,還不如想想怎麼麵對今夜。
咳咳,時下身子還有些弱,實在不行,就照娘說的提早求情吧……
不過聽說肅王天生性冷,不知好不好說話。
……
一片繁雜思緒中,肅王府到了。
裴秀珠下了轎,被喜娘攙進堂中,在震耳欲聾的禮炮聲中完成一道道儀式,隨後,便入了洞房。
該揭蓋頭了。
她被攙到床邊坐好,觀禮的賓客就在一旁,隻聽喜娘說,“請殿下挑起喜帕。”
便見一雙繡金雲紋靴走進了蓋頭下的視線中。
雲靴之上,是繡著蟒紋的朱紅色袍角。
隻這一眼,叫她忽然想起從前在宮宴上的驚鴻一瞥,那青年眉眼如畫,金質玉相,如若明月清輝,叫人過目難忘。
此時,他正拿起玉如意,要來挑她蓋頭了。
裴秀珠忽然有點緊張。
然觀禮女賓中,卻有不少懷著看熱鬨的心思。
——今日肅王喜服加身,更加英朗俊逸,然那蓋頭下的新娘子卻是出了名的“胖姑娘”,等會露出真容,也不知新郎會是何神色?
一定會很有趣吧。
當然,此時新娘的親姐姐魏王妃也在房中,她們不好表現太明顯,隻是互相看看,心照不宣。
一片期待中,肅王蕭景曜終於走到床前。
就在要伸手之時,門外卻忽然有人稟報,“王爺,有急奏至。”
蕭景曜微頓,而後道,“進。”
便見一太監匆匆入到房中,奉上一個信封。
他接過查看,登時凝起眉來,沒有過多猶豫,便對正坐在榻上的裴秀珠道了句,“本王有要事需即刻進宮,王妃可自便。”
語罷竟大步出了房。
眾人傻了眼。
——什麼情況?新郎還沒揭蓋頭就跑了?
裴秀珠也愣了。
正茫然之際,忽聽有人道,“肅王殿下一向以國事為重,此番應是朝中有什麼急事,大家稍安勿躁,不妨先去外頭坐坐,叫新娘子也稍歇一下。”
說話的正是她的姐姐裴秀錦。
身為魏王妃,又是新郎的大嫂,裴秀錦今日也在觀禮女眷之列。
眼下她身份最高,其餘女賓隻得應好,暫且出了房中,臨走時似乎都有些不舍,為沒看上熱鬨而遺憾。
裴秀錦特意留在最後,安慰妹妹道,“肅王應該很快會回來,不要太擔心,進宮一趟最快也要半個時辰,可以先吃些東西。”
聽姐姐這樣說,裴秀珠立時安心不少,正好肚子有些餓了,便點頭應是,叫丫鬟去傳飯。
不多時,吃的便送到。
棗泥餅,乳油窩卷兩道點心,燒筍鴨,炸金蝦,水晶蹄膀,糟鰣魚四道葷菜,素菜則是奶湯蒲菜,八寶豆腐,主食是雞湯銀絲麵。
琳琅滿目擺了一桌,裴秀珠早起隻喝了點粥,此時正是前胸貼後背之際,立刻摘了蓋頭卸了鳳冠坐下開吃。
隻是沒想到,這菜雖看著不錯,味道卻並不怎麼樣。
兩道點心太過甜膩,筍鴨及蹄膀卻不夠軟爛,炸金蝦沒有入味,奶湯蒲菜則又有些太淡了。
也就八寶豆腐與雞湯麵中規中矩,叫她勉強填了下肚子。
身旁,紅豆湘蓮荔枝櫻桃正巴巴望著,她不好掃興,便叫她們都來嘗。
不出意外,待將菜品嘗過,四個丫頭也露出了差不多的神情。
嘖,這王府的廚子,怎麼還沒丞相府的手藝好呢?
~~
一路馬蹄疾,不多時,蕭景曜便到了宮門外。
河東布政使楊廣濟正在旁焦急等待,一見他到,立時迎上,待走近了,又發現他正穿著正紅喜服,遂驚惶道,“驚擾了殿下大婚,下官惶恐,隻是魏王殿下正在病中,陛下又在閉關,下官實在無法……”
今上沉迷道術,近年來大多閉宮修煉,不問世事,朝政多交由大臣及兩個已經及冠的皇子打理,尋常人難能得見。
巧的是,這幾日皇長子魏王又染了風寒,連今日兄弟大婚都沒去,楊廣濟被堵在宮門外,無法之下,才將急奏送去了肅王府。
蕭景曜道了句無妨,快速問道,“黃河本次決口致多少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