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裴秀珠還打算同對方打個招呼的。
怎奈抗不過楊梅酒的威力,沒等張口,卻一仰頭直接睡了過去。
於是,蕭景曜踏進門,正瞧見一年輕女子仰倒在丫鬟身上。
丫鬟們嚇了一跳,一邊紛紛喚著“主子”,一邊還惦記著向他行禮,場麵有些混亂。
蕭景曜這才知道,這女子是他的王妃。
今夜月色正濃,庭院間花影交疊,對方倒在丫鬟懷中,叫他並不能看清其麵容。
蕭景曜垂目,在院中逡巡一番,見一旁的石桌上擺著碗碟,還有一壇酒。
“王妃喝酒了?”
他開口問道,聲音聽來有幾分清冷。
湘蓮最先反應過來,忙替主子圓道,“啟稟王爺,今日天熱,聽說楊梅酒祛暑,主子就隻喝了一兩杯而已。”
楊梅酒後勁頗足,酒量淺的人通常難以招架,蕭景曜了然,隻道,“扶王妃去休息吧。”
紅豆荔枝湘蓮三人應是,忙扶著主子先往房中去,未等進門,卻見櫻桃從一旁跳了出來,捧著一個碗高興道,“主子主子,雪糕好了……”
話未說完,瞧見院中場景,立時怔在了那裡。
蕭景曜挑眉,雪糕?又是什麼東西?
目光不由重回到石桌上,但見碟中擺著些金黃色的肉塊,方才一路聞見的香氣正是由此傳出。
多看了那肉塊兩眼,蕭景曜忽然想起,今日還沒吃晚飯。
“先回前院吧。”
他輕咳一聲,吩咐福厚,便抬步,照原路返回了。
~~
裴秀珠一覺醒來,已是第二日清晨。
腦袋有點痛,大約是醉酒的後遺症,去了趟淨房,發現月事也來了。
紅豆拿了帕子給她擦臉,一邊歎道,“昨兒叫您彆喝那麼多,您怎麼也不聽,不然就能見到王爺了。”
裴秀珠唔了一聲,嗓音有些沙啞,“誰知道他會過來,也不提前說一聲。”
說實話,直到現在,她也還沒太適應自己已經有了夫君這回事。
當然,她也明白昨夜算是第一次見麵,結果讓人家見到了自己醉酒的樣子,實在有些不好。
她忙又問,“我有沒有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話?”
紅豆無奈看她,“您連招呼都沒打,就直接歪在奴婢身上睡著了,睡得可安穩了。”
裴秀珠稍稍放了放心,卻見櫻桃滿是遺憾道,“隻可惜雪糕又化成湯了,主子也沒能嘗一嘗。”
“下次再做就是了,我這幾日吃不了冰。”
裴秀珠摸了摸肚子,順嘴吩咐櫻桃,“我餓了,你去煮碗餛飩來,記得用紅薯粉做麵薄,放蝦皮蔥花芫荽胡椒。”
櫻桃應是,趕忙去了。
——四個丫鬟裡,就屬櫻桃做飯好吃,入得了裴秀珠的眼。
櫻桃手腳利落,待裴秀珠梳妝穿衣完畢,就將熱餛飩送上來了。
紅薯粉做麵薄,可使餛飩皮薄而滑爽,裹著瘦肉木耳海米做成的三鮮肉餡,浸在滾燙雞湯裡,滴幾滴香油,再撒蔥花芫荽胡椒,最是鮮香無比。
一口下去,裴秀珠方覺得自己真正睡醒了。
舒坦!
與此同時,熱餛飩的香味漸漸飄遠,飄到了才下朝歸來的車駕前。
蕭景曜下了馬車,聞見那香味,不由得往後院方向看了一眼,問道,“王妃醒了?”
福厚忙應道,“王爺放心,方才就聽說王妃已經醒了,沒什麼大礙,時下大約在用早膳吧。”
還想問問要不要過去瞧瞧,卻見主子徑直往前院邁步起來,福厚隻好轉而道,“王爺可要傳膳?”
蕭景曜唔了一聲,表示需要。
沒過多久,膳房便送來了早點,有荷葉蒸餅,切片醬牛肉,醋燜藕片,以及羊肉麵片。
這都是從小吃到大的花樣,他也素來不在吃食上挑剔,隻是不知為什麼,動筷之前,他腦間卻浮現出方才聞到了氣味。
如此一來,眼前的這些吃到口中,似乎總是少了些滋味。
簡單吃罷早膳,蕭景曜繼續投入政事。
不知過了多久,窗中又傳來了一股奇特的味道,似是醋酸攙著肉香,霸道的一下就鑽入了鼻尖。
蕭景曜筆尖微頓,想了想,問道,“什麼時辰了?”
“王爺,午正了。”
一旁侍立的福厚忙答,頓了頓,又問,“可要傳膳?”
午正,正是該吃午飯的時候了,但手上的事沒做完,蕭景曜並不想停筆。
“等會兒吧。”
便繼續提筆寫奏折。
然那酸香味接連不斷侵襲鼻尖,沒多一會兒,竟叫他忍不住雙腮犯酸,淌起了舌津。
這還怎麼寫下去,蕭景曜擱下筆,甚至開始有些懷疑,那女子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