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魏王也中毒了?
乍聽之下,還真叫人有些意外。
裴秀珠看了看蕭景曜,心裡忍不住嘖嘖——魏王這唱的又是哪出?難不成苦肉計?
蕭景曜卻似乎早有預料似的, 隻問高和, “宮中什麼反應?”
高和道, “陛下派了禦醫去魏王府, 亦從三司調派人手料理此事。”
蕭景曜哼笑一聲,道,“如若預料不錯, 下一步, 或許會栽贓到外邦細作頭上。”
裴秀珠聞言, 讚同的點了點頭。
——可不是嘛, 蕭景明自導自演苦肉計,總得有個倒黴蛋來栽贓, 身邊人不好辦, 外國細作可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隻是不知,皇帝會相信嗎?
她忍不住問道,“陛下英明, 應該不會輕易被糊弄吧?”
卻見蕭景曜一笑,“那要看他下的本錢夠不夠多了。”
語罷,端起酒杯飲了一口。
而未等擱下酒杯,卻聽高和道, “據屬下等收到的消息, 魏王此次中的毒似乎不淺, 吐了一夜的血, 幾名太醫院判一起出手, 才令其保住性命。”
裴秀珠一愣, “真的假的?他這麼舍得下本錢?”
蕭景曜也有些意外,凝眉道,“消息可靠嗎?”
高和點頭,“好幾個探子都是如此報告,應該不假,直至發來消息時,魏王才剛剛轉醒。”
蕭景曜聞言挑了挑眉,這又是怎麼回事?
略略思索一番,他吩咐道,“繼續盯著,有任何異動,隨時來報。”
高和應是,便下去了。
裴秀珠想了想,略有擔憂的問道,“魏王不會是想做次大的,來栽贓給我們吧?”
蕭景曜搖了搖頭,“不像。”
以他的了解,蕭景明就算想演苦肉計,也不會對自己下如此狠手的。
那又是怎麼回事?
~~
京城。
夜已深,魏王府依舊燈火通明。
吐了一夜的血,又昏迷了兩日,醒來後,又在榻上足足躺了三日,蕭景明依然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
此時前院的寢房中,兩個側妃一個妾室都在角落裡拿著帕子擦淚,正妻裴秀錦則親自坐在床前,喂他喝藥。
不管心內多麼厭惡眼前的男人,她的動作依舊仔細小心,每次以調羹舀起一點,輕輕送到蕭景明口中,倘有流出來的,便忙拿帕子給他擦拭。
如此,足足花了兩刻鐘,眼看即將喂完之際,院中忽然傳來通傳聲,“皇後娘娘到。”
竟是周皇後掛念自己的親兒子,親自出宮來看望了。
聞言,裴秀錦忙放下藥碗,那兩個側妃外加一個妾室也停下哭聲,齊齊出門迎接。
未過多久,便見一架馬車駛進院中,從上下來一個披著玄色披風的人,果然正是周皇後。
“臣媳參見母後。”
裴秀錦領著眾人行禮。
“起來吧。”
周皇後急著關問自己兒子的境況,“魏王如何?”
裴秀錦道,“殿下才吃完藥,正在歇息。”
周皇後腳步匆忙,直接往兒子的寢房走去,“本宮去看看。”
說話間,已經進了房中,周皇後來到床前,一眼望見臉色慘白的兒子。
短短幾日未見,他已是幾乎瘦脫了形,臉色慘白,有氣無力。
“明兒。”
周皇後失聲喚道,“你怎麼會這樣?”
蕭景明也留下來淚,“母後……”
側妃妾室們也重又哭了起來。
“請母後保重。”裴秀錦適時在旁勸了一句。
周皇後頓了頓,揚手道,“你們都下去吧,本宮與明兒說說話。”
裴秀錦應是,領著眾人先退出了房。
房中沒了外人,皇後立時急道,“怎麼會這樣?”
蕭景明欲哭無淚,隻能虛弱道,“兒臣原本隻想假意中毒,便叫人尋了些‘黃楊散’,原本隻是吐幾口血便好,哪裡知道……”
——是的,眼看蕭景曜在長安的追查越來越緊,而皇帝也開始懷疑他們,蕭景明便想出了這樣一招,妄圖混淆視線,消除嫌疑。
卻哪知,服下的藥出了差錯。
原本隻是吐幾口血,假裝昏迷就好,哪知他竟來了真的,大口吐血,臟腑受損,若不是那太醫救治及時,他此時隻怕……
蕭景明此時也正滿腹委屈,隻能虛弱道,“兒臣隻怕是糟了那些人的暗算,事後禦醫驗出,說兒臣是服了斷腸草……”
而哪些人?自然是替他準備藥的手下。
現如今早已被他處死了。
而皇後聞言卻是一驚,“斷腸草?”
這豈不是同老二一家子中的一樣?
聽說這毒物危險至極,此番她的兒子能救過來,倒還算命大了!
她氣得,恨不得伸手抽他幾巴掌,但眼看他已經虛弱至此,隻能重重歎了口氣,道,“糊塗,愚蠢至極!”
蕭景明委屈後悔齊齊湧上來,眼淚嘩嘩的流,“請母後息怒……”
話未說完,又重重咳嗽起來。
皇後生怕他再吐血,隻好將怒氣硬是憋住,隻道,“好了,而今之計,你的嫌疑倒是清了,可白白搭上一副身子……本宮再去請人給你好好診治,你眼下也不要多想,好好養傷才是。”
語罷頓了頓,她又問道,“可還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裴氏呢?”
蕭景曜搖了搖頭,“知情的都已經被兒臣解決了,裴氏並不知道。”
皇後又重重出了口氣,隻道,“看你如今這模樣,卻不是老二那一家子如何?本宮出來不能太久,眼下便要回去了。眼下你父皇仍倚重裴照鬆,你且記住,在勝負分出之前,不可與裴家決裂。”
蕭景明隻能諾諾應是。
皇後便起身出了房門,原回宮去了。
~~
蕭景明身邊還有小太監伺候,眼看夜色漸深,送走了皇後後,裴秀錦也回了自己的房中。
正準備去梳洗,卻見兒子阿瑞進了房中,幾步跑到她麵前,緊張關問道,“娘,父王今天有沒有凶你?”
小家夥身上還穿著寢衣,麵上卻沒有睡意,一瞧就是還沒有睡著。
大約一直在擔心她吧。
裴秀錦心間一頓,忽然一股酸意湧上鼻尖,險些落下淚來。
她強忍著憋了回去,笑道,“沒有,娘今天很好,阿瑞不要擔心。”
小家夥點了點頭,又仔細瞧了瞧娘的臉色,見娘真的不像哭過,這才放了心。
隨後,又小心問道,“瑞兒今晚能跟娘睡嗎?”
畢竟還是小孩子,近來府中又出了這樣大的事,害怕也是在所難免,裴秀錦便頷首道,“好,你先去榻上等娘,娘梳洗一下就來。”
小家夥乖乖點頭,便去了榻上。
很快,裴秀錦便梳洗完畢,也換了寢衣,上到榻上,將兒子摟在懷中。
輕輕拍著小家夥的背,哼起了搖籃曲。
小家夥很快便睡著了。
聽著兒子綿長的呼吸聲,裴秀錦望著帳頂,心間想起那男人惡心的模樣,忍不住冷笑。
他要活著,才能清楚體會到斷腸草的折磨,才能嘗儘該來的報應。
所以,如此甚好。
~~
因著蕭景明突然中毒一事,蕭景曜隨之調整了計劃,待將對方在長安城的勢力儘數鏟除後,趕在萬壽節前,帶著妻女回到了京城。
一路風塵仆仆,眼看時間還早,一家人先回到了京城肅王府稍作休整。
當初走時,裴秀珠留了些忠仆看家,這幾年將府中料理的還算不錯。
初秋時節,府中花木依然隆盛,她簡單轉了一圈,見從前種下的黑胡椒已經長成了樹,結了不少黑胡椒。
倒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小雲兒卻是初次來到京城的家,眼看這府邸不知比肅州的那個家大出了幾圈,一路跟著娘親看來看去,眼睛都不夠使了。
裴秀珠笑問小人兒,“雲兒知道這是哪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