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她走到了生鏽的鐵門之外。
不知道鑰匙換了沒有。
沒換也不要緊。
餘窈撩起袖子,從鐵門上的縫隙裡伸手進去,在鐵防盜門和木質房門之間摸索,更快找到了備用鑰匙。她打開門,裡麵冒出一股酒味和餿掉的食物味。
“蕭憫?”餘窈看見裡屋有一點閃爍的光,好像是誰在看電視。
裡麵“咣當”一下,好像掉了什麼東西。
然後,一個大腹便便的身影擋住了房門口的光,
“誰啊?”男人聲音很啞,被煙酒腐蝕得太厲害了。
餘窈手心有些冒汗。
——這是當初傷害餘簾兒的人,也就是蕭憫的父親。
他好像沒認出餘窈。
“伯伯,我是蕭憫的同學。”餘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其實她雙手都在顫抖,“他在家嗎?”
“不在,打球去了。”男人打了個酒嗝。
“哦,那我先走了。”餘窈方言說得利落,對方有點醉,也沒生疑。
她這幾年變化很大,完全看不出小時候的樣子。
那個男人認不出很正常。
他搖搖晃晃地回房間。
餘窈沒有出去,而是摸進臥室,從床下拖出個鐵皮盒子。
這盒子有鎖,而且重得要死。
餘窈扯了塊枕巾在它下麵墊好,然後提著兩邊環扣,憋足了氣把它拖出來。
樓道裡有消防斧。
她拿出斧子,高高掄起,牟足了力氣把盒子砍開。
伴隨著“咚”的一聲巨響,裡麵亂七八糟的紙片全飛了出來。
有房屋產權證、出生證明、身份證之類的。
餘窈飛快地找出蕭憫的東西,然後拿起一遝老照片,扔下斧頭就跑了。
她下樓時踹翻了樓道裡的蜂窩煤。
那個男人醉醺醺地追出來,剛邁出腿就被這堆煤絆倒,像個大圓西瓜似的滾下了樓。
餘窈這輩子沒跑過這麼快。
看見樓道外的陽光的那一瞬間,她有點理解了當年餘簾兒的心情。
她要背對著她們出生的地方行走、奔跑,拚儘最後一口氣。
去找尋新生。
“蕭憫!蕭憫!”餘窈已經不太記得這附近的路了。
但是有股本能在驅使她往正確的方向走。
她一邊跑,一邊喊蕭憫的名字。
“蕭憫!!”
“蕭——憫——!!!”
咚咚。
她好像聽見了籃球落地的聲音。
側過頭,高高的鐵絲網後,是學校的籃球場。
蕭憫站在一群大男孩之間看著她。
餘窈已經喘得說不出話了,心臟隨時有可能跳出嗓子眼。
她朝蕭憫揚了揚手裡的證件。
蕭憫微愣,扔了球,動作乾淨利落地爬過了鐵絲網,落地時白襯衫像揚起的羽毛。
“走。”不用餘窈說,他就知道該怎麼做。
他已經幻想過一千遍一萬遍了。
連逃跑的路線都在夢裡模擬到滾瓜爛熟。
“去、去車站。”餘窈喘著氣。
蕭憫在她麵前半蹲下:“你上來。”
餘窈爬上他的背,他像頭年輕的馬駒,飛奔在正午殘餘的輝光中。
跑了一會兒,餘窈越過他的肩頭,看見駱北延鶴立雞群的身影。
她擔心這場逃離會像她當初一樣,沒有目的,沒有方向,最後流離漂泊。
但是駱北延站在那裡。
在人海之中。
他堅毅地矗立著,就像一座深林瞭望台,或者一處海岸燈塔。
餘窈知道,避風港就在那裡。
“上車,我們走!”駱北延看見他們跑過來,微微側首示意。
但大巴發車是有時刻表的。
沒提前打好招呼,不能說走就走。
他們上去之後,餘窈焦慮地從車窗探頭往外看。
果然,那個男人跌跌撞撞地追了出來。
他的酒好像醒了大半,四處向人詢問餘窈和蕭憫的蹤跡,有人指了這輛大巴車的方向,他立即朝這邊走來。
駱北延起身,餘窈連忙把他攔住:“你不能去!你可千萬彆蹚渾水!”
蕭憫摩拳擦掌,餘窈攔了一個就沒法攔另一個,心裡急得要命。
“沒事,我去吧。”駱北延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
他的熱度傳遞給餘窈的一瞬間,她的心跳好像沒有那麼劇烈了。
駱北延朝她笑了笑:“不要擔心,這點問題我還是能處理的。”
他走下車,被餘窈牢牢按住的蕭憫“嗤”了一聲。
“耍什麼帥……”他不忿道。
餘窈沒理他,目光緊緊盯著駱北延。
他沒往醉漢的方向去,而是繞過密集的人群,上了一輛待發的大巴車。
“他乾什麼?”蕭憫問道。
“不知道……”餘窈說著,眼睛忽然一亮。
駱北延從那輛車上帶下來兩個人,正是之前遇上的兩個艾滋男孩。
他給兩兄弟一人塞了幾張鈔票,然後指指醉漢的方向。
這兩兄弟手牽著手,輕輕鬆鬆就把醉鬼攔住了。
很快,汽車發動,在一路顛簸中離開了被塵煙覆蓋的小縣城。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