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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報聲在fd-1實驗室裡突然響起, 這是非規計劃的幾個實驗室之一,大量的監測設備,監測著原料, 實驗體,以及主城所有異常的數據。
這個柔和得如同食品加工儀工作完畢時的提示音的警報, 在春三的記憶裡從未響過。
這是失途穀精神力監測係統發出的警報,當掃描到的數值超過正常十倍時,才會響起。
而這個十倍, 就是詩人完全醒來時的數值。
實驗室裡聽過這個警報的人幾乎沒有, 在它響起的時候,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打開監測器,我要看數據反饋。”春三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撲到了旁邊的屏幕前。
屏幕上瞬間出現了大量的信息,夾雜著看上去混亂的各種數字和圖形。
春三並沒有全都看,她隻盯著屏幕,在這些閃爍著的陌生的信息裡尋找著她需要看到的內容。
她希望不要出現,但出現了又必須馬上找出來的……
1q。當她在繁雜的數據裡一眼看到這個字段的時候,感覺一陣呼吸不暢。
“全部複製,設定保密級彆, ”春三下達指令,“i級a, 送管理員。”
“明白。”操作員回答。
春三快步走進實驗室最裡的小房間,這是她的休息室,也兼做保密聯係室。
牆上的通話器是單頻道的,拿起來直接會接通到陳部長的辦公室。
除了幾次嚴重的實驗體出錯, 這個通話器在絕大多數時間裡都沒有存在感,春三拿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手心有些出汗。
“監測室彙報。”春三說。
“我是陳飛。”陳部長的聲音傳了出來。
“監測到失途穀能量異常, 精神力超十倍。”春三說。
陳部長沒有出聲。
“詩人醒了。”春三說。
“標記有沒有找到?”陳部長問。
“1q,”春三說,“確認標記。”
陳部長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說:“果然跟我們預想的一樣。”
1q,這是齊航的精神力標記。
“我需要下一步指令。”春三說。
“內防和作訓部有沒有彙報?”陳部長問。
“還沒有,隻報告了管理員,”春三說,“需要現在通知嗎?”
“不用,等管理員通知,”陳部長說,“連川那邊有消息嗎?”
“這個不應該問我吧,”春三皺了皺眉,現在連川的處境比她預計要更艱難,這讓她對逼著連川不得不進入失途穀的所有人都強烈不滿,“你和內防那幫人難道不比我更清楚?”
“寧穀的生物信息的確很特彆,但並沒有檢測出碎片,”陳部長說,“所以齊航也許不會馬上注意到他,詩人需要的隻是連川的精神力,如果……”
“如果連川放棄自己,拚一把可能可以保全你們最想要的這個原料,”春三說,“對吧?”
“我也不願意這麼想,”陳部長說,“我看著連川長大的,從他第一天進清理隊,我就一直被內防和作訓部盯著,但凡有一點可能,我也不……”
春三冷笑一聲:“但是現在你也跟他們一樣,準備犧牲掉連川,保住寧穀這個珍稀原料,去掉參宿四這個讓主城處處受製的‘唯一’,得到一個可以無限注入的‘無數’……”
“春三!”陳部長提高了聲音,“控製你的情緒!你應該慶幸這是我們的私下通話。”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連川,”春三放緩了語氣,“你覺得連川可能這麼做嗎?”
“不可能嗎?”陳部長說。
“你彆忘了,他活了二十六年,每一天,每一秒,我們都在用痛苦讓他記得,”春三一字一句地輕聲說,“任何威脅他生命的可能,都是要被清除的必然。”
陳部長沒了聲音。
“他是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的,”春三說,“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麼能是唯一的契合者?”
這些人隻看到了連川和參宿四的每一次完美任務,機器一樣永遠不會出錯,永遠判斷準確執行果斷,永遠沒有違抗,卻漸漸已經不記得……
活著,才是燒透了他一生的烙印。
金色的細細光芒像被撒出來的細沙,在空中不斷彙集又散開,又再彙集。
寧穀看著在鐵黑和暗紅背景前飄忽旋轉的金色,有些炫目,又有些詭異……不過顏色真好看啊。
寧穀看得有些入迷。
唯一不太爽的,是連川一直擋在他前麵。
他知道連川是要保他的命,以他自己的實力,要是為了麵子挺身而出站到連川前頭去,可能會造成尷尬陣亡的局麵。
那就不太好了。
這種危機時刻,還是老實按連川要求的,靠牆站好,靜觀其變。
沒過太長時間,金色的光芒放慢了移動,開始在洞口前方的巨大空間裡緩緩地顯現出了形狀。
有些模糊,但還是能看出來,這是一張人臉。
“詩人?”寧穀小聲問,這種見麵方式還真是他沒想到的,他覺得詩人就算是個幻影,初次見麵好歹也應該找個殼吧,蝙蝠那麼多改裝材料。
“不是。”連川聲音有些沉。
“什麼?”寧穀愣了一下,盯著那張人臉,還是低聲音問,“你認識?”
“這是齊航。”連川說。
空中的金色人臉露出了笑容。
沒有看到嘴動,但有聲音傳來:“都是我。”
就像之前的那句話一樣,這聲音依舊判斷不出方向。
雖然這個答案讓人有些摸不清意義,但既然“都是”,那麼之前又是吹氣又是悄悄話的無聊事,起碼有一半是這個臉乾的。
寧穀立刻就對這個精分的金粉臉充滿了不爽。
“裝神弄鬼有癮是吧,”他有些不屑,“你那個老瞎子跟班兒呢?沒跟你一起來啊?不是要拿我們做交易嗎?”
“不是你。”金粉臉又笑了笑,往洞口這邊慢慢靠近,能看到“他”的眼睛看向了連川。
“不要再往前。”連川開口。
“警告嗎?”金粉臉問。
聲音依舊沒有確切的來源,但讓寧穀都吃驚得顧不上金粉臉公然忽視鬼城門麵的屈辱了,這是連川的聲音。
“臨終告知。”連川這四個字說得就像他麵對任務目標時那句“主城清理隊”一樣的冷酷平靜,對金粉臉能用他的聲音說話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要說寧穀有什麼地方是真心服氣連川,那就是他這種能活活把對手氣死的波瀾不驚,管你是放屁是炸雷,眼皮都不帶顫一下的。
“有意思,”金粉臉的聲音變回了之前的,“看來你是不會輕易相信我的話了。”
“我隻信自己。”連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