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行為違規了。”小紅說。
“前提是我要活著,”連川說,“我要清除所有威脅。”
管理員沉默了一會,小藍小綠開口:“是的。”
“是的。”小紅也開了口。
“我是誰。”連川說。
“非規計劃前驅實驗體。”小紅回答。
“母體來源?”連川又問。
“前代主城保留數據。”小紅回答。
“非實驗室環境強行契合參宿四,”連川看著空著的三個坐椅,“有理論上的可行性嗎。”
“超出回答範圍。”小綠小藍的聲音出現。
雷豫從睡眠艙出來的時候,春三坐在客廳裡,看著窗外。
聽到他的腳步聲,春三轉過頭,看著他笑了笑:“假期結束了。”
“我一會回內防部,”雷豫穿上外套,“情況怎麼樣?”
“跟我直接去城務廳吧,”春三說,“川挾持陳飛,去見了管理員。”
“什麼?”雷豫吃驚地停下了動作。
“管理員會見時間是一小時,”春三說,“出來之後城務廳會公布他的處理決定。”
“管理員見他了?”雷豫問,“理由?”
“前驅實驗體失控。”春三按了按額角,“他知道了。”
“……走吧。”雷豫說。
城務廳外的城衛還在,人數是慶典日都不曾有過的規模。
從門口到辦公室,路上看到的所有人都一臉凝重。
接待室裡站著不少人,內防部除了最高長官申毅在一同開會,其他幾個部長都在。
雷豫走進接待室的時候,所有人都向他看了過來。
清理隊的王牌,雷隊長最器重的隊員,現在正通過挾持部長,跟管理員密談,每個人的眼神裡都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主城這麼多年努力維持著的平靜,努力讓所有人都忽視卻又不可避免的衰敗,似乎隨著連川的行為,一下都被翻開了。
帶著焦灼和不安,呈現在每一個人麵前。
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帶來第一條裂痕的人,依舊是眾矢之的。
雷豫沒有出聲,走到了角落裡。
站在了蕭林旁邊。
“睡醒了?”蕭林問。
“還可以,”雷豫搓了搓臉,“還在開會嗎?有決定了沒?”
“沒有,”蕭林掃了他一眼,“看樣子是不會摧毀連川。”
“畢竟還有用。”雷豫說。
“清理隊怕是要被牽連。”蕭林說。
雷豫已經知道了清理隊的行動,早在龍彪問他連川任務的時候,他就知道,清理隊肯定會惹怒主城。
但他沒有阻止,也沒有提醒。
現在聽到蕭林帶著幸災樂禍語氣的這句話,他居然有那麼一點點驕傲。
“走,我帶你出去透透氣。”範呂推開門走了進來。
寧穀躺在床上沒動:“我不想透氣。”
“現在這個時間人少,”範呂說,“我帶你去娛樂店放鬆一下,清理隊的人經常去的那一家。”
寧穀一下坐了起來。
“但是你得偽裝一下,”範呂說,“店雖然在C區,不過畢竟你身份特殊。”
“怎麼偽裝?”寧穀問。
“看我的。”範呂說。
老大在外屋吊床上臥著,看到寧穀的時候整個貓都僵了一下。
“怎麼樣?”範呂指著寧穀,“還認得出來嗎?”
寧穀臉上被範呂用不知道什麼東西糊出了好幾條傷疤,還塗著臟兮兮的顏色,頭上壓了一頂破爛的帽子,帽沿都碎了。
看上去跟混跡D區的流浪漢沒有什麼區彆。
老大偏開了頭。
範呂帶著寧穀出了門,老大跟在身後,但走出上方的廢棄交易廳之後,老大就沒了蹤影。
“老大呢?”寧穀問。
“誰知道,”範呂也戴著跟他差不多難看的帽子,出來之後又扯了扯,遮了大半張臉,“我帶你走的路你記著點,有些地方會觸發主城係統,得繞開。”
“嗯。”寧穀應了一聲。
“以前C區觸發點很多,現在為了節約能源,不少觸發點都取消了,”範呂說,“隻要不到B區,基本還比較好活。”
“你怎麼知道的?”寧穀問,“你是乾什麼的?”
“我麼?”範呂想了想,“清理隊某前任隊長。”
“就混成這樣?”寧穀上下打量他。
“混成哪樣了?”範呂說,“自由自在。”
寧穀沒說話,他不是很相信範呂的話,但又覺得他說的都是實話。
走了一段之後,開始看到主城的居民。
匆匆忙忙走過,警惕地掃他們一眼,又低著頭快速地走開。
一個紅色的球從街角滾了出來,滾過寧穀腳邊的時候,他一腳踩住了。“是我的。”有個稚嫩的聲音傳來。
拐角的牆邊有個矮小的身影,露出半個腦袋,是個小孩子,看不清是男孩還是女孩。
寧穀準備把球踢過去的時候,這個孩子被人從身後一把抱了起來,消失在拐角。
自己看上去這麼嚇人嗎?
寧穀摸了摸臉。
是挺嚇人的。
他輕輕踢了一腳,把球踢到了拐角,一隻成年人的手伸出來撿起了球。
等寧穀和範呂走過拐角的時候,那邊已經沒有人了。
“肯定是個非法出生,”範呂說,“被發現了就是回收。”
“回收孩子?”寧穀轉過頭,有些吃驚。
“你跟連川混了那麼長時間,”範呂也看著他,“不知道嗎?”
寧穀沒說話。
“這是清理隊的任務之一,”範呂說,“不然你以為什麼叫清理隊,為什麼是鬣狗,隻清理旅行者嗎?清理一切,主城覺得沒必要,不能存在的一切。”
前麵有人迎麵走過來,範呂沒再說下去。
那人經過他倆身邊的時候,手從兜裡拿了出來。
寧穀立刻感覺到不對,但在他正想抬手一拳搶個先機的時候,範呂抓住了他的胳膊。
那人跟範呂擦身而過,細細的一聲“叮”從他腳邊傳來。
寧穀看到了地上有一根小指粗細的金屬管。
範呂撿起了管子,老大不知道從哪個屋頂上突然跳了下來。
寧穀猛地反應過來,範呂和老大,並不是專門帶他出來透氣的,是出來拿消息的。
範呂打開了管子,從裡麵抽出了一張紙。
寧穀在他撿起金屬管的時候就已經湊到了過去,發現裡麵是一張紙,並且是寫了字的紙時,想再走開已經來不及了。
範呂看完紙箱,放到了老大麵前的地上,又皺著眉看向寧穀:“跟我判斷的差不多,但是連川到底在想什麼?”
寧穀有些尷尬地跟他對視著。
範呂跟他對瞪了一會兒之後開口:“不識字?”
“嗯。”寧穀應了一聲。
範呂歎了口氣:“城務廳宣布連川被驅逐出主城,但現在還在關押,估計是要等車來送鬼城,但是秘密消息是連川要求剝離關押。”
“什麼是剝離關押?”寧穀問。
“所有感官剝離,”範呂低聲說,“就是昏迷,什麼也不知道,也不做夢……為什麼?”
寧穀沒說話。
連川為什麼要這樣。
他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