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雷豫有記憶以來,就知道失途穀,知道蝙蝠的首領是九翼,但九翼是誰?
他從來沒有想過。
九翼是誰?
為什麼會用這麼一個對於主城來說可以理解但並不存在的陌生詞彙,稱呼自己負責清理的人?
一根尖椎在寧穀的正下方,正對著他的臉。
下落的速度很快,尖椎越來越近,寧穀不知道連川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一直沒有調整下落方向。
他不得不得抬起手,準備用自己的能力削掉這個尖椎。
就在他抬手的同時連川拉了他一下。
兩人緊挨著尖椎落了地。
寧穀轉頭盯著他,用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吼:“你是不是故意的?”
“減少移動次數,”連川也用低得聽不見的聲音說,“不要驚動詩人。”
在上麵的時候怎麼不說呢?
這麼重要的話都懶得說嗎?
你也配叫小喇叭嗎?
連川看著他,輕輕偏了偏頭,示意他帶路。
寧穀這才想起來,連川對這個地方沒有記憶,地圖上也沒有標出哪個洞口是詩人的窩。
還好吟誦豎洞的底部沒有太多的岔路,而且往洞口方向走了幾步之後,他們就看到了一片金色光芒。
“齊航。”寧穀說。
齊航用自己的意識把洞口封掉了。
“怎麼進?”寧穀看著連川,“直接進去會不會被齊航的意識困住。”
“有可能,”連川低聲說,“就算你再把我拉出來,也會驚動詩人,我們太被動了。”
“逢賭必贏,”寧穀盯著洞看了一會兒,慢慢舉起了手,一圈暗銀色出現在他指尖:“你準備好衝。”
自己的能力一直能跟齊航的能力共存,在用不了齊航能力的時候,自己的能力也還能激發,寧穀確定他能打破洞口齊航的阻攔。
雖然這份自信沒有任何事實支撐,但他還是這麼自信。
沒有任何能力的時候,他就敢在鬼城橫行霸道,靠的就是這份沒來由的自信。
寧穀猛地一揮手,幾道暗銀色從空中劃過。
撕開金色光芒的同時,連川像一道黑色的影子,衝進了洞口。
金色的光瞬間像是有狂風吹過,混亂地旋轉著,仿佛被攪亂了的水,寧穀看到了洞口內部。
連川沒有像上次那樣懸空,而是站在中間,一動不動。
寧穀看到了他正前方有兩團灰白色的霧。
詩人可能是醒著的。
他沒有再猶豫,往金光上又揮了兩下,從完全被撕碎的金光裡衝了進去,一把抱住了連川。
本來他想拉手,按上次的經驗,應該是接觸到就可以,但機會隻有這一次,就像他喊出“玩屎去吧”的時候一樣,妥當起見,還是要完全複製。
抱住連川的瞬間,四周的東西全都消失了。
寧穀第一時間是收了收胳膊,發現連川沒有在他懷裡了。
“連狗!”他喊了一聲。
聲音像是被悶在了真空裡,沒有一絲尾音,更沒有回音。
身後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寧穀猛地轉身,連川站在他身後。是記憶裡穿著製服的樣子。
鬣狗連川。
“你能看到我嗎?”寧穀又喊。
“能。”連川點頭。
聲音跟他的一樣,聽起來像是耳朵裡被塞滿了東西。
整個人都堵得厲害。
連川的身後有兩道門,有光,看不到那一邊的情形。
看位置,應該就是之前在洞裡看到的那兩團灰白色的霧。
“要進去嗎?”寧穀喊。
“不要喊。”連川說。
“怕你聽不見!”寧穀又喊。
連川轉過頭:“我聽得見。”
“要進去嗎?”寧穀放輕了聲音。
連川看了看四周,寧穀跟著也看了看。
除了這兩個門,四周再也沒有彆的東西,一片黑暗,如果這是詩人的意識,那這兩個門,可能是詩人給出的選擇。
寧穀慢慢走到門邊,強光下依舊什麼也看不清,甚至連門框也摸不到。
“哪個?”他轉頭看著連川。“你選,”連川說,“救世主。”
這一句話裡,寧穀沒有聽出嘲弄,連川居然是一本正經說出的這幼稚的三個字。
寧穀沒有給自己猶豫的時間,拉住連川的手,走進了右邊的門。
跨過那道光的瞬間,耳朵裡堵著的感覺消失了。
身後的黑暗消失了,眼前的強光也消失了。
寧穀用力握了一下手,確定自己還拉著連川的手,這才轉頭看了一眼。
連川沒有看他,隻是視線落在了前方。
寧穀迅速轉回頭看了過去。
前方是一片火光。
幾乎燒到天空中的火光。
“這是……什麼地方?”寧穀說。
“不知道,”連川往四周看了看,“你能力能用嗎?”
寧穀抬手試了試,有些吃驚:“不能!”
連川轉頭看了一眼身後本該是門的位置,門當然已經沒有了,身後同樣是火。
“這不會是……接下去的主城吧?”寧穀說。
“不是。”連川低頭看著腳下。
寧穀低頭看了一眼,發現腳下並不是黑鐵荒原和鬼城的那種尖銳鋒利的金屬,也不是主城平整堅固的地麵,有些發軟。
他蹲下摸了摸,手指能在地麵上劃出痕跡。
他們腳下是厚厚的灰燼。
“我們被火圍住了?”寧穀抬頭。
“那邊。”連川抬了抬下巴。
左後方有一條看上去沒有火的路。
寧穀站起來,跟連川一起往那邊走過去,抓著連川的手始終沒有鬆開。
“你……”連川正想開口。
前方的火光裡突然傳出了叫喊聲。
連川反手握住寧穀,拉著他猛地往後退了十多米。
火光裡衝出了一群人。
驚慌失措地奔跑著,往他倆的方向衝了過來。
“怎麼回事?”寧穀震驚地看著人群。
“快跑啊!”一個人衝他們大吼,“清道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