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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午安”, 聽得連川手都有些發涼。
這聲音是寧穀的,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肯定不是寧穀,他就聽這兩個字, 絕對聽不出任何破綻,現在分辨隻是從語氣。
寧穀不會這麼說話。
僅此而已。
如果寧穀也這麼說話, 或者這聲“午安”的主人,叫他一聲“小喇叭”,他恐怕會認為這就是寧穀……
連川死死抓著寧穀的手, 緊緊按在屏幕上, 在係統顯示信息錄入成功之後也沒有鬆開。
兩人的信息記錄編碼也已經分彆顯示。
隱隱的一串光斑從兩人的手背上劃過,接著就消失了。
但連川一眼就發現寧穀手背上的那一串光斑有些眼熟,也許是因為管理員通道特批, 又是非主城居民的旅行者,寧穀的編碼跟他的數字編碼完全不一樣。
是一排大小不同的圓點。
小,大小小大,小小,大……
這是那個密鑰小圓珠上的順序。
“EXIT,”身後的N號開口,聲音依舊跟寧穀的無法區分, “是從你開始的,出口的傳說, 是你。”
寧穀的手動了動,連川偏過頭看著他,他也轉過了頭,眼神裡是滿滿的震驚和疑惑。
“摩斯密碼, ”N號說,“你就是出口, 你就是這個傳說的開始。”
“你放什麼屁?”寧穀說。
N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歎了口氣:“我沒有。”
聲音裡帶著清楚的遺憾。
時間不存在,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
所有的寧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要找到出口,要保住自己的那個世界,沒有人知道,也不可能分得清。
這個叫做密鑰的東西,帶著這串信息,他們一直沒有破解,這甚至不是主城的密碼編碼,但EXIT這個詞,是他們在無數的記憶碎片裡偶然看到的,出口這個傳說也來自於不知道哪一代主城的傳說……
但這一切現在就這麼交錯著,重疊著,發生了。無數的寧穀N,因為這個EXIT,因為這個出口,要成為救世主,而寧穀卻在看似最後的地方成為了開始……
連川不知道這一切要怎麼交疊著繼續下去,但他知道,眼前這個N號,帶著已經毀滅的希望而來。
他不是旅行者寧穀,不是鬼城門麵,不是小鐵球,他隻是一個不計代價想要延續自己世界的人。
對於他來說,寧穀不是另一個他,可能隻是一個地標,向他標出了所有能夠到達的世界而已。
“你來晚了,”連川說,“這裡已經開始毀滅。”
“不晚,”N號說,“旅行者就是個奇跡,讓寧穀成為旅行者安全長大更是個奇跡,是個偉大的舉動……”
“如果你想合作,”寧穀打斷了他的話,“就……”
“不了。”N號突然笑了笑,“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真是奇怪。”
“那你想乾什麼。”寧穀看著他。
“拿回我的世界,”N號說著向他伸出了手,“就是這裡。”
連川拉著寧穀向後躍起的同時,寧穀一揚手,耀眼的金色光芒像是從身體裡爆出,瀑布一樣把兩人裹在了中間。
接著就是幾道銀光,貼著N號的臉劃過。
N號臉上瞬間出現了幾道黑色的傷痕,但很快,幾秒鐘之後,傷痕消失了。
“他複製不了那個標記,”寧穀在連川身邊小聲說,“也複製不了能力。”
這一次寧穀讓連川有些刮目相看,像是突然撿到了九翼的腦子。
N號的那句話,已經告訴了他們,旅行者是個奇跡。
而旅行者作為突變體最強大的改變就是能力。
N號的世界應該是沒有這樣的能力者,他們可能有著更高的科技,比如可以輕鬆複製出一個人,一個物體,但他們沒有精神力,也無法複製精神力。
同時他們還可以猜到,N號的世界大概已經知道了,旅行者的某種特性,能夠對抗清道夫。
“對,”N號點了點頭,“但你也殺不了我。”
“要不要試試。”寧穀說。
“行啊。”N號抬了抬下巴,帶著些小小的得意。
這個動作讓連川心裡猛地一驚。
寧穀似乎也很吃驚,已經舉起的手僵在了空中。
“殺了他。”連川的聲音沉了下去。
銀光在空中劃過,N號的身體被擊碎,像是突然刮過一陣風似的,碎片消失在了空氣裡。
“連狗。”寧穀瞪著前方的空氣,過了很長時間才轉過頭。
“嗯。”連川應了一聲。
“我是寧穀。”寧穀說。
“我知道。”連川抓著他的手一直沒敢鬆開,現在又用力握了一下。
一串編號的光斑在他倆的手背上同時閃過。
九翼的提議還是靠譜的。
這光斑讓人心安。
“他剛那個樣子,”寧穀有些回不過神,“太像了是不是?我以為自己在照鏡子……”
“還是……”連川說,“能分得清的。”
“你這話一聽就是假話啊,”寧穀看著他,“我都能看出你吃驚了。”
“他如果不學你說話,不學你的動作,”連川說,“還是能分清的。”
“一開始我真的沒有覺得他有多像,就是聲音……”寧穀瞪著連川,“我現在都不敢撒手,我怕突然又出來一個N+1。”
“一開始……”連川往之前N號站著的地方看了一眼,“一開始……”
“怎麼了?”寧穀問。
“一開始不覺得他有多像,是因為他還沒有模仿你的語氣和動作,”連川收回視線,“他是模仿不了,還是沒模仿?”
“你意思是……他一開始隻是複製了個殼兒?”寧穀說。
“不清楚,”連川說,“馬上回失途穀,如果他能到這裡,到失途穀恐怕也不難。”
“他們還什麼都不知道,”寧穀猛地一陣害怕,“馬上通知雷豫,我們不在失途穀!”
連川帶著寧穀衝出教堂,按下了通話器:“雷豫,失途穀有可能會有複製的寧穀出現。”
“他已經在了……你說的是什麼意思?”通話器裡傳來雷豫的聲音,“寧穀就在這裡,我看著他就是寧穀。”
“殺了他。”連川說。
“什麼?”雷豫說得很艱難,似乎是在儘量快速地理解連川的話,“連川,我們分不清真假,如果能夠複製寧穀,我怎麼判斷你身邊的是寧穀?這個不是?”
“他複製不了寧穀的能力,”連川說,“先控製住他。”
雷豫看著站在距離他隻有十多米遠的補給車旁邊的寧穀,沒有再猶豫,他相信連川的判斷。
“清理隊,”他下了命令,“立刻控製寧穀。”
四周的清理隊員都吃驚地轉過了頭,那邊的寧穀也轉過了頭看著他。
龍彪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手裡的武器迅速指向了寧穀,一個藍色的小光點落在了寧穀的胸口。
接著附近所有清理隊員的武器,都指向了寧穀。
“你那裡還有沒有什麼能夠參考的信息?”雷豫按下通話器,眼前的寧穀,實在讓他很難想象隻是個複製品,“除了直接殺掉。”
“傷口,”連川說,“複製體的傷口能夠迅速複原……”
連川的話還沒有說完,身後傳來了金屬敲擊在黑鐵地麵上的聲響。
“殺了。”身後傳來了九翼的聲音。
沒等雷豫說話,一片寒光從他身邊閃過,像一張網撲向了還站在原地的“寧穀”,瞬間將他切成了碎片。
雷豫轉過頭,吃驚地看著身後站著的九翼。
“有什麼建議嗎?”九翼看著他,“雷隊長。”
“現在沒有了,”雷豫說,“以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