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我聽聽。”九翼說。
“劃傷就可以,”雷豫說,“受傷了馬上就能恢複的,是複製體。”
“下次注意。”九翼轉過身,慢慢走向失途穀上方的一個黑鐵堆,跳了上去,轉身抱著胳膊,看著遠處的露珠,指刺在麵具上一下下輕敲著。
連川和寧穀回到失途穀時,陳飛的運輸車已經離開,留下了一堆物資。
被複製的寧穀,像在教堂時一樣,已經消失。
連川在他被擊碎的地方仔細找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還會不會有彆的人被複製?我現在擔心還有沒有彆的複製體混了進來,”雷豫說,“我們根本不知道複製的原理和限製,或者有沒有限製,連防都不知道應該怎麼防。”
“大量複製體出現的時候,是有東西控製的,我看到了他們跟露珠母體有聯接,一旦受損會立刻斷掉,”連川語速很快,“這種獨立個體的複製他們無法做到,能複製的隻有寧穀,因為他跟寧穀……一模一樣。”
雷豫看了寧穀一眼。
“露珠現在的主要目標還是寧穀,”連川低聲說,“他對旅行者更有興趣,他那個世界認為旅行者能夠對抗清道夫……普通人的複製,對於他們來說意義不大,有可能隻是為了接近失途穀。”
“這東西比清道夫麻煩得多,”雷豫說,“之前那樣不斷地大量複製,就是在消耗主城的資源,就算都能打掉,資源耗儘,最後輸的還是我們,現在還有寧穀的複製體,我們無論怎麼殺,怎麼判斷,都隻能清理掉複製體……”
“我要去露珠。”寧穀說。
“什麼?”雷豫轉過了頭。
“我要進去,”寧穀說,“現在在外麵晃蕩的這些,都不是N號本人,他還躲在露珠裡,不從根兒上給他拔掉,外麵這些東西永遠也打不光。”
“太危險了。”雷豫反對。
“去吧,”九翼在黑鐵堆上突然開了口,“反正也不能留在這裡,如果寧穀是露珠的目標,他在哪裡,複製體就會在哪裡出現,如果現在……”
九翼指了指稍遠些的清理隊據點:“那裡有一個寧穀,你覺得會有人懷疑嗎?”
雷豫皺了皺眉。
“他要的是寧穀死,”九翼說,“寧穀不死他就不會罷休,清道夫出現之前,他和寧穀總得死一個。”
“這是詩人。”寧穀看著九翼,低聲在連川耳邊說。
“嗯。”連川應了一聲。
就衝之前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就殺掉了寧穀的複製體,這就不可能是九翼。
不過雖然話說得很冷酷,卻並沒有說錯。
N號的目標就是殺了寧穀搶下這個世界,至於怎麼搶,他們還不清楚,但殺了寧穀是第一步,這是可以確定的。
唯一的辦法就是主動出擊。
冒險是必然,走到現在,他們的每一步已經是踩在鋼絲上,鋼絲的那一頭未必有光,但現在掉下去,就是毀滅。
“逢賭必贏。”寧穀說。
連川看了他一眼:“我跟你一起去。”
“他也要跟我們一起去。”寧穀看著九翼,“他看到過毀滅,跟我們一樣有經驗,這次賭得大,要多些保障。”
“好。”連川說。
“而且他剛才,殺我下手那麼狠。”寧穀說。
“憑什麼。”九翼蹲在黑鐵堆上,一動不動。
“憑你要活著。”寧穀說。
“我進去就死了呢?”九翼說。
“你在這裡肯定死。”寧穀說。
九翼抬眼掃了掃他:“你倆結婚了嗎?”
“……結了。”寧穀說。
“記號打上了?”九翼問。
寧穀抓過連川的手,握了一下,手背上閃過了光斑。
九翼看到他手背上的光斑時,猛地一下站了起來。
“你認識這串密碼,”寧穀看著他,“對吧?”
“怎麼會這樣。”九翼吃驚得麵具都動了動。
“那個密鑰,也許就像你告訴福祿的那樣,有無數個,”寧穀說,“但是它的意思隻有一個,就是出口。”
九翼沒說話。
“N號就是衝著這個來的。”寧穀說。
九翼還是沒說話。
“無論我是開始還是結束,”寧穀說,“也不管怎麼岔過來倒過去的,反正我就是救世主,你要活著,還有什麼彆的選擇嗎?”
“如果我死了,”九翼說,“把我弄回失途穀。”
“你要是死得渣都不剩呢?”寧穀問。
連川轉開了頭,這話直白得他都擔心九翼會發起內戰。
“把這個放回來。”九翼輕輕彈了一下手指,麵具從他臉上脫下,落在了手裡。
在寧穀和連川同時往他臉上看過去的時候,他又把麵具戴上了。
“臉沒色差啊?”寧穀說。
“光都沒有色哪門子差!”九翼吼。“風吹渣子打啊,”寧穀說,“我在鬼城更沒光,護鏡帶久了還覺得眼睛周圍比臉上彆的地方要嫩呢。”
“失途穀沒有風!”九翼吼。
“走不走?”連川被他吼得頭都要疼了。
起身要走開的時候,老大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跳了過來。
“老大,”連川蹲下了,伸手握拳在老大的爪子上壓了壓,“彆擔心。”
老大低頭,把嘴裡叼著的東西放在了他手邊。
是一個透著隱隱藍色的大爪鉤。
這是老大以前爪子受傷的時候掉下來的一個爪子,春三拿到實驗室,改造了一下,幫老大裝了回去。
不過老大不經常用,它是個強大的獰貓,少一個爪子也很厲害。
連川以前想要過來代替裝備裡的那個指虎,爪子雖然沒有彆的什麼功能,但非常結實,在武器出狀況的時候,是非常管用的小東西,但老大不給他。
現在看著這個爪子,連川突然有些說不清的感受。
一直以來覺得自己能放下的所有,其實都未必放得下。
“借我用用,”連川把爪子放進了腿側的小盒裡,“回來就還你。”
老大鼻子噴了噴,轉身走開了。
沒有道彆,也沒有什麼可以交待的,連川和寧穀,加上九翼,就像是一次普通的行程,趁著露珠進攻的間隙,深入敵方內部。
除了雷豫和福祿壽喜,寧穀甚至沒有告訴團長。
他怕團長擔心,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回不來了,團長也隻會從他出事的那一秒才開始難受,而不是從現在開始就擔心。
“一會兒怎麼進主城的包圍圈?”九翼蹲在C區的一個破樓的柱子上,看著前方已經因為距離拉近而變得巨大無比的露珠。
“衝進去。”連川說。
“你拉兩個人嗎?”寧穀問。
“他跟得上,”連川說,“你忘了嗎?”
“哦,”寧穀有些不服氣地轉頭看了九翼一眼,“差點忘了。”
“彆直接衝,”九翼說,“不要讓他們知道我不在失途穀,他們什麼都乾得出來。”
“嗯,”連川明白他的意思,“那就看寧穀的了。”
“三秒。”寧穀說。
三個人無聲無息地從廢墟後躍出。
落地的時候寧穀舉起了左手。
沒有光芒。
空氣突然漾出了一圈透明的波紋,仿佛是跟著心臟跳動的節奏搏出,以指尖為原點,迅速漫延。
四周像是凝固了。
三道黑影在一片靜謐中躍過殘垣斷壁,衝向了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