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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豫和幾個隊員把寧穀搬到了旁邊平坦些的地麵上, 要不是老大給他墊了一下,臉就該直接扣到碎渣上了。
“他還有傷,”雷豫在寧穀身上輕輕按了幾下, “但是看不出在哪裡,能力這麼用完估計撐不住了。”
“我先把他送回失途穀?”李梁蹲下看了看。
“看上去問題不大, 讓他躺一會兒再說,最好能跟著連川一起走,”雷豫說, “要不我怕他醒過來萬一沒有看到連川會著急。”
“嗯, ”李梁轉頭看著那邊的大坑,龍彪帶了人和幾個旅行者正往坑裡下去,“連川的情況也不知道怎麼樣。”
“寧穀的能力護住他了, 安全的,”雷豫說,“看看能不能找個什麼裝載箱之類的把他帶回……”
話還沒說完,那邊龍彪嗷地喊了一聲。
雷豫和李梁他們跑到坑邊的時候,看到已經下到實驗艙頂的幾個人都摔倒在了旁邊的碎鐵堆裡。
“怎麼?”雷豫問。
“得等寧穀醒過來,”一個旅行者說,“他給連川裹的這層保護能力, 有攻擊性。”
龍彪衝雷豫晃了晃自己的手,整個手掌都黑了。
“你先包一下, 回去了讓我們老八叔給你處理一下,”旅行者說,“很快就能好。”
“謝了。”龍彪甩甩手。
寧穀大概隻在地上躺了一分鐘,李梁帶著人去找運輸連川的箱子, 還沒走幾步,他突然就從地上一躍而起。
跟著手裡就爆出了金光。
兩個旅行者嚇了一跳, 同時撐開了防禦,護住了旁邊的人。
寧穀落地之後愣了兩秒才收起了能力,開口問了一句:“連川呢?”
龍彪指了指坑裡:“還在下麵,我們弄不出來。”
“我來。”寧穀衝過去跳進了坑裡。
“你狀態怎麼樣?”雷豫追了一句。
“很好。”寧穀從破口處跳進了實驗艙裡。
水柱艙已經完全碎掉,寧穀靠近連川,連川在一堆碎渣裡靜靜地躺著,金光始終裹著他的身體。
寧穀小心地伸出手,在連川臉上摸了一下。
連川肯定受傷了,怎麼傷的,傷在哪裡,他都無法判斷,最後那些小露珠一個一個變成黑色,最後被毀掉的露珠也是通體發黑,讓他有些不安。
他記得關於那些黑色的小露珠,連川說過的話。
“是我。”
劉棟是成功了的,他讓連川跟露珠聯係上了,隻是連川阻止了露珠對他的吞噬,而是以不可思議的力量反向吞噬了露珠。
如果是這樣,他最後劈開露珠,毀掉那個世界的時候,連川會不會也受到牽連?
“給我件衣服。”寧穀抬頭喊了一聲。
一件旅行者的長鬥篷被扔了下來,寧穀用鬥篷裹住了連川。
能力他沒有撤,雖然他覺得一開始自己放出能力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連川的衣服沒了,擋著他。
不過現在作為一種保護,說不定也有用。
他拉起連川,把他背在了背上。
李梁他們找到一輛運輸車,頂子被炸沒了,但還能開。
寧穀其實不太想坐這個破車,顯得他太弱了,他一個鬼城惡霸,怎麼不得把連川扛著然後開著A01回去呢。
但他現在的確有點弱,跳出黑鐵坑的時候都感覺有些吃力,能力用得有些太過了。
這狀態扛著連川開A01,萬一翻車了……
為了連川的安全,他隻能暫時放下鬼城惡霸的麵子。
把連川放到破車上,他坐在車裡,用自己的腿墊著連川的腦袋。
“出發。”雷豫說。
李梁開車,雷豫和幾個旅行者在前麵清理出能走的路麵。
龍彪帶著剩下的人繼續清理基地,劉棟到最後一刻都還在為自己的偏執的目標努力,所以基地還有不少的武器和物資,這些東西都是往後他們繼續生存下去的關鍵。
車開動的時候,顛了一下。
寧穀伸手在連川腦袋下麵托住了。
李梁回頭看了一眼。
“沒事。”寧穀說。
“我現在才有機會說一句,”李梁說,“辛苦了。”
“我以為你要說什麼了不起的事呢。”寧穀擺了擺手。
辛苦嗎,還行吧,也不算辛苦。
寧穀並不需要誰感謝他,他最初說出要砍掉拿著走馬燈的那隻手的時候,甚至隻是不服氣。
誰決定我們生,誰決定我們死?
是我們自己。
僅此而已。
後來的這些日子裡,他也是想要為自己留下這個世界。
他想要留下他在意的人,他還沒有走遍的地,他想永遠記住的那些回憶。
雖然鬼城不知所蹤,但他相信那些留在鬼城的同伴,也同樣能留住想要留住的一切。
鬼城惡霸。
寧穀腦子裡已經很久沒有想到過這個稱呼了,那些在鬼城狂妄囂張不知天高地厚的日子裡似乎已經離他很遠。
但直到現在,他再次想到這個詞的時候,突然發現,相較於救世主,他其實更喜歡這個稱呼。
車在之前的地道邊停下了。
寧穀收回思緒,把連川放平,急切地直接從沒了頂的車上跳了出去。
“找到李向了嗎?”他喊。
“找到了,”團長的聲音很響亮地回答了他,“受了傷。”
“嚴重嗎!”寧穀衝了過去,看到了剛從地道廢墟裡抬出來的李向,還有三個旅行者和兩個城衛。
都有傷,臉上糊滿傷痕和黑灰,但無論怎麼樣,他們活了下來。
這些是九翼儘了最大努力保護下來的人。
破車上還有位置,大家把受傷的人都抬上了車。
寧穀看到了九翼,永遠的老習慣,找個最高的地方蹲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走到九翼蹲的那根柱子下方:“九翼。”
“連川怎麼樣?”九翼跳了下來,漏風的翅膀在身後撲啦撲啦地響著。
“還沒醒,”寧穀放低聲音,“你說,會不會我毀掉露珠的時候,也傷到他了?”
“還用想嗎?”九翼說,“當然了,他早就跟露珠有關聯了,不過他敢冒這個險,就是知道自己有本事挺過去。”
“你們都沒有跟我說。”寧穀盯著九翼,想罵幾句的時候看到他麵具上滿布的深深劃痕,又開不了口了。
他們做過的每一件事,在這種關鍵的時刻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彆無他法。
“說了也沒有用,隻會動搖你,影響你的判斷。”九翼說。
“憑什麼我就會被影響。”寧穀皺了皺眉。
“你有牽掛,你善良,還心軟,你相信希望,”九翼豎起指刺數著,“所以你最後能夠成功。”
回到失途穀的時候,搜索E的黑戒已經回來了一部分。
寧穀從他們的反應上就能看出來,他們沒有找到E,另一部分還沒回來,但寧穀感覺可能找不到了。
福祿是最後見過E的人,但在他說的位置也沒有找到任何E的痕跡。
寧穀沒有多問,安頓好李向他們之後,就跟著福祿壽喜一塊兒進了失途穀。
連川躺在他之前被九翼一拳頭砸暈的那個洞窟裡,還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
寧穀撤掉了能力,坐在連川身邊,拉過他的手握著。
連川的手是暖的。
這一點點溫度讓他心安,抓著不敢放。
他用了用力,手背上的小光斑閃過,連川手上的光斑也閃了起來。
是連川沒錯。
九翼進了洞,扔下幾盒配給和幾瓶水,轉身就要出去。
“你那個翅膀,”寧穀叫住他,“還能補嗎?”
“不光能補,還能換,”九翼看著他,“羨慕嗎?”
“以前也沒發現你有翅膀,藏哪兒了?”寧穀往他身後看了看。
“彆小看蝙蝠。”九翼彈了一下指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