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寧穀捏了捏連川的手,“九翼現在狂成什麼樣了?我去找你的時候睡不著,他居然直接打我一拳!當然,如果他不打暈我,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睡著……但是他居然打我一拳!真的沒法忍,你醒了以後我還是會找他算賬的。”
說到這一拳,寧穀就覺得太陽穴隱隱發疼,順帶著把身上本來已經不太疼了的那些連川揍出來的傷帶得也疼了起來。
他靠到洞壁上,閉上了眼睛。
什麼救世主,什麼鬼城惡霸,一天天的誰都能拎起來揍一頓。
連川打幾下也就算了,九翼這種無腦怪都打……
大概是大家並肩戰鬥的時候,他躺在失途穀裡,現在睡著了還能夢到戰鬥,他不斷地奔跑,躍起,打鬥……
感覺睡著了比醒著還累。
他掙紮著暫停了夢境,睜開了眼睛。
連川坐在他旁邊,正看著他。
寧穀歎了口氣,又閉上了眼睛。
“不是做夢。”連川說。
寧穀猛地睜開了眼睛,瞪著他。
“我沒事了。”連川說。
“連狗。”寧穀說。
“嗯。”連川應了一聲。
“我知道你會沒事,”寧穀說,“我一點也不擔心。”
“嗯。”連川點點頭。
寧穀沒再說話,起身撲過去一把摟住了他,非常用力地收緊胳膊,老覺得現在夢還沒醒,摟得不夠緊,一會兒醒了連川就不見了。
“老大。”連川動了動。
寧穀摟著他沒鬆手,隻是偏過頭看了看。
洞口露出一隻耳朵和一隻圓眼睛。
“老大。”寧穀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聲音裡居然帶著哭腔,“連川醒了,他沒事了。”
老大噴了口氣,轉身走了。
“撒手,”連川說,“我要喝水。”
“哦。”寧穀鬆開了胳膊,拿過一瓶水遞給他。
連川一口氣把水都喝光了,寧穀趕緊又給他拿了一瓶。
看著連川喝水的時候,寧穀看得有些出神。
連川放下瓶子之後,他又過了好半天才開口:“我好像很久沒有這麼放鬆了,就坐在這裡,不用擔心又有什麼事情發生。”
“都過去了。”連川說。
“我們成功了對嗎?”寧穀問。
“嗯。”連川應著。
“你說,”寧穀看著他,“如果清道夫是因為你才出現,現在那些要毀滅的世界,是不是就可以不毀滅了?因為清道夫沒有了。”
“不知道,”連川說,“我們這裡是結束,不知道彆的世界是不是結束。”
“我們沒有毀滅,”寧穀想了想,“葉希知道嗎?”
“無所謂。”連川說。
“我希望他知道,”寧穀說,“沒有什麼結局是必然的。”
寧穀和連川回到黑鐵荒原的時候,清理隊和蝙蝠們已經把失途穀外麵的駐點重新清理乾淨,正在碼放收集回來的各種物資。
春三從一個物資箱上跳了下來,走到了連川麵前。
“我沒事。”連川說。
“我知道。”春三笑著在他臉上輕輕拍了拍。
“現在什麼情況?”寧穀抓住從旁邊經過的李梁。
“收拾殘局的情況,”李梁說,“陳飛那邊安置平民,我們主要負責收集還能用的東西,清理廢墟,春三還要重建主城係統。”
“什麼係統?”寧穀一聽就緊張了。
“沒有了管理員,主城也需要一個能運行的係統,”李梁說,“各種設施,要慢慢恢複。”
“嗯。”寧穀點了點頭。
“旅行者暫時都在舊商場那邊,那邊沒有被破壞,很多房子還能用,”李梁說,“團長帶了人過去清理了。”
“那邊的旅行者……”寧穀問。
“都沒事,你是要問釘子嗎?”李梁說,“團長說你會問,他說釘子安全的。”
“謝謝。”寧穀說。
“要去舊商場看看嗎?”連川走了過來。
“釘子沒事,”寧穀說,“我想先找找E,你覺得E還活著嗎?”
連川沒說話。
“死了,”寧穀低聲說,“是吧?”
“我們都知道他這一戰必死,”連川說,“能撐到最後已經是奇跡了。”
寧穀沒再說話。
“雷豫說九翼去找E了,”連川說,“去看看吧,他也許能找到些什麼痕跡。”
以前的黑鐵荒原比主城要荒涼得多,或者說,完全就是荒涼,什麼也沒有。
但大戰過後,主城一片廢墟,倒顯得黑鐵荒原看上去沒那麼慘了。
除去巨大的裂縫和翻起的黑鐵,和之前沒有太大的區彆。
寧穀和連川慢慢往荒原深處走過去,順著裂縫,也不知道能找到什麼。
空中傳來一聲鳴音。
九翼張著他破了八百個洞的翅膀落在了他們前方。
“飯後散步?”九翼問。
“找到什麼沒?”寧穀問。
“沒找到人,”九翼走了過來,“E這個怪胚,我懷疑他故意的,說不定快死的時候撐著一口氣跳進裂縫把自己燒成灰了。”
寧穀瞪著他。
“但是找到這個,”九翼伸出手,掌心裡放著一個泛間銀光的黑色小方塊,上麵還有一根鏈子,“這個光一看就是E的東西。”
這是條項鏈。
寧穀把小方塊拿到眼前看了看。
他連E的臉都沒有看清過,更不知道他脖子上有沒有掛著這個小方塊。
但的確就像九翼說的,這個光一看就是E,而拿在手上時,因為同樣的能力,他有種熟悉的感覺。
“你拿著吧,”九翼說,“我要回去修翅膀了。”
“在哪撿到的?”寧穀問。“你這不是為難我嗎,”九翼看著他,“我哪說得清,從這裡過去三條小裂縫,有個熔火管道翻起來的壕溝,就在溝底下。”
九翼走了之後,寧穀猶豫了一下,把小方塊掛到了自己脖子上。
“要去九翼說的那個地方看看嗎?”連川問。
“不了。”寧穀說,“E躲得那麼遠,大概就是不想讓人再找到他。”
旁邊裂縫裡最後一叢小火焰熄滅了,四周變成了一片漆黑,隻能看到遠處還亮著的主城。
寧穀指尖泛出小小的一團金色。
“乾嘛?”連川問。
寧穀把手慢慢抬到連川臉旁邊:“看不到你有點兒不踏實。”
“那在我脖子下麵掛個燈吧。”連川說。
寧穀又把手慢慢移到連川胸口的位置,看著金光從下往上照亮連川的臉。
“算了,”寧穀又把手舉回了他臉側,“這也就是你,要是換了九翼那個狗頭麵具臉,我已經嚇死了。”
連川笑了起來。
寧穀跟著他笑了一會兒,又抬在他臉上摸了一下:“這個笑不常見啊。”
“我自己都沒見過。”連川說。
寧穀嘿嘿地衝著他笑了好半天:“就是這樣。”
“……我還是彆笑了。”連川說。
“你什麼意思?”寧穀問。
“沒有什麼意思。”連川說。
“我笑得很難看嗎?”寧穀說。
“好看,”連川說,“英俊。”
“我……”“比九翼英俊多了。”連川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