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蘭特 “我是男的。”陸易道。……(1 / 2)

隨著索爾被強行抬走, 鬨劇也就此收場。

不過陸易想他大概很長一段時間都忘不了那兩個值班老師一言難儘的目光了。

頂著周遭學生炙熱的視線,比埃羅和杜伊同陸易一起離開。

“我第一次覺得原來被人注視有如此明顯的情感傾向。”比埃羅道。

“你要是長得再帥一點說不定他們看你的目光能和善些。”杜伊樂道。

“得了吧,我長成朵花估計他們也想取代我。”

注意到陸易環視四周, 杜伊貼心地解釋道:“我們現在是要回剛才的人族寢室區。陸易,因為原本給你準備的寢室暫時沒法住人,所以我臨時申請了多餘的雙人間讓你今晚有個落腳的地方, 等明天單人寢收拾好了,你就可以搬過去。”

陸易當然是欣然接受這個安排,跟著兩人來到空置的雙人間。

雖然陸易再三表示可以自己收拾寢室, 但比埃羅和杜伊依舊堅持要幫他整理打掃房間。

直到雙人寢最後一處角落的灰塵被比埃羅擦乾淨, 他才就此滿意準備收手。

“想不到吧,看起來不靠譜的比埃羅居然是個潔癖, 乾家務的一把好手!不開玩笑, 整個二年級的寢室,就他的寢室最乾淨。他上一任室友因為他的吹毛求疵,實在受不了主動搬走了。到現在都沒人願意和他同寢。”杜伊小聲跟陸易調侃道。

“難怪他剛剛看到那個單人間臉色那麼難看……”陸易恍然大悟。

“我好像聽見了我的名字?”比埃羅舉著雞毛撣子轉過身道。

“沒有, 你聽錯了!”杜伊自然道,“我在跟陸易講咱學校有趣的活動呢……你打掃完了嗎?快收拾好, 時間也不早了,讓人家好好休息吧。”

“好了好了。”比埃羅放下雞毛撣子。

“說好我們倆一起幫忙打掃的, 怎麼搞到最後變成我一個人乾活,你們兩個指揮了啊。”他嘟囔道。

“能者多勞嘛, 隻要結果是好的,就不要太糾結過程了。”

“全是歪理!反正我也說不過你……”

兩人同陸易告彆, 還順手帶走了打掃完的垃圾。

陸易換了件乾淨的衣服坐在床邊上。

兩秒後他的上半身直直倒下,半個身體陷進柔軟的床中。

身體鬆弛下來後連思維都開始變慢。

陸易望著眼前潔白的天花板。

【61,你在想家嗎?】857突然問。

【“沒有。”】陸易說。

【可是我明明檢測到你的情緒在波動誒, 這應該是人類情緒中的不舍。】857肯定道。

【“說了你是人工智障,還不信。”】

他隻是一時間有些不適應,僅此而已。

【“結算一下任務吧。”】

【好噠。】

【叮咚!任務【不容踐踏的尊嚴】已完成,結算中——】

【任務名稱:不容踐踏的尊嚴】

【任務評分:S(超額完成!)】

【任務評價:什麼?你難道還沒有聽說陸易·克萊因把挑釁他的獸人學生燒禿了的事嗎?!但是為什麼巴掌不是打在我身上……】

【任務獎勵:積分1000(超額積分翻倍)】

陸易的沉默震耳欲聾,就連高額積分都沒能讓他笑出來。

【“857,你老實告訴我,這個任務評價是不是你自己寫的?”】

【什麼?】857大驚失色,【我才寫第一次就暴露了嗎?!】

陸易頭疼地閉上眼,皺眉道:【“你最近到底又在看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啊。再這樣下去,如果出了問題我可要斷你網給你關小黑屋了。”】

【什麼!】857花容失色,【你可以殺了我,但你不能斷了我的網。何其歹毒,你這分明是要我的命!】

【你要便拿去,我命都給你!】

陸易無語,陸易沉默。

陸易直接卡起了bug,反手將857送進小黑屋。

基礎的麵板操作不需要係統,把857暫時關小黑屋裡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早知道兩個月前他就不該答應857的聯網請求。

本來隻是想著能偶爾解解悶,結果到最後陸易沒怎麼上網,反倒是857開始沉迷網上衝浪不可自拔,赫然一副網癮係統的嘴臉。

陸易都不知道它是從哪裡搞來那麼多土味小說的。

每天的畫風都不一樣。

陸易脫了鞋子,在床上翻滾轉身,將臉頰埋進柔軟的枕頭中。

金色的頭發淩亂地鋪散在床上,成為房間裡唯一的亮色。

房間裡靜悄悄的,陸易腦海裡似乎還回蕩著857剛才篤定的話。

“才沒有想家呢……”

他早就習慣了。

上輩子不也是孤零零一個人長大的嗎?

……

西亞撩開克萊因家族馬車上的簾子,看著熟悉又有幾分陌生的聖城卡蒂梵。

兩個月的管教院生活讓他原本就單薄的身體愈發瘦削,幾乎慘白的臉隻有巴掌大,反倒顯得睜大的藍眸有些駭人 。

總教廷的屬地聖城卡蒂梵占地麵積極廣,聖多弗學院也坐落於此地。

西亞沒有立刻前往聖多弗報到,而是徑直前往卡蒂梵中央的建築。

——總教廷,也是當今大陸上最大的光明聖殿。

馬車駛至光明聖殿前的廣場停下。

西亞身著一席白袍,羊毛卷被熨帖地梳至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

他拎著衣擺走下馬車,小心地避免白袍沾上灰塵。

其實西亞這樣的舉動有些多餘,聖城卡蒂梵絕對是整個艾賽亞最乾淨最一塵不染的地方了。

尤其是光明聖殿周圍。

每天都有數以萬計的虔誠信徒身著最乾淨的服裝前來頂禮膜拜。

以未沾塵土的新鞋,以青紫泛紅的膝蓋,以紅腫不堪的額頭,從卡蒂梵的城門一步一禱告地行至光明聖殿前的廣場。

西亞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緩緩走向正中央的光明聖殿。

他沐浴在溫暖的陽光裡,微微眯起藍眸看著眼前高大聖殿尖頂之上駐足的白鴿。

西亞伸出手,掌心朝上,細長的食指與無名指並攏翹起。

像是受到召喚般,那尖頂上並排的白鴿紛紛盤旋飛起。

一隻白鴿向他飛來,落在他伸出的指尖之上。

西亞忽然就紅了眼尾。

他的淚珠被困在眼眶內,倔強地遲遲不肯落下。

白鴿隻駐足了片刻,下一瞬便展翅飛離了他的指尖。

他伸著手,好一會兒才緩緩將手放下。

他仰起頭,刺目的太陽光灼著他的眼眸。

西亞想起洗禮那天。

那從高天降下的聖靈也是這樣潔白無瑕的鴿子。

如果鴿子是落在他的指尖,那該有多好啊。

該有多好。

西亞又想起洗禮後的第一個聖紀日。

他像過去的每個聖紀日一樣前往新勝利王城的光明聖殿做禮拜。

那個洗禮的高台邊圍滿了人,似乎還有圍欄新建了起來。

他雖然好奇,可也不願意擠進人群,便派了為他駕車的侍從前去查明情況。

那侍從搞清緣由後匆匆趕回他的麵前。

“西亞少爺,我打聽清楚了。”侍從有些猶豫,小聲繼續道,“說是之前陸易少爺受洗的時候,曾經在那裡流下了一滴眼淚。淚水落地後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變成了一朵金色花的樣子。淚水化作的花久久不散,金色的光芒甚至越來越明亮。王城的信徒們都認為這是恩賜的神跡,這段時間不斷有人特意前往高台之下禱告。”

西亞已經記不清自己當時是什麼反應了。

但總歸是一些令他嘔血的負麵情緒。

他看著那已經重新停駐在光明聖殿尖頂之上的鴿子,內心的滋味無人能懂。

他的信仰,他的神明。

救他於泥潭深處的光明,難道也要將他拋棄嗎?

他決不允許——

西亞深吸一口氣,將淚水連同軟弱一並擦去。

他繼續跨越聖殿前的廣場,走向那正中央威嚴的聖殿。

值班的聖殿騎士攔住他,厲聲道:“請停住,再往前乃是中央聖殿,非經教廷允許不可進入!”

另一邊值班的聖殿騎士挑開他揮出的騎士劍,衝著西亞抱歉道:“抱歉,西亞閣下,他不認識您,請您原諒他的無禮。”

這位聖殿騎士又對自己的同伴道:“這位可是西亞·克萊因閣下!教皇的門徒!他有資格自由進出聖殿,你還不趕緊為自己的魯莽向西亞閣下道歉。”

那先開口的聖殿騎士表情慌張,立馬便向西亞連連道歉告罪。

西亞露出一個明媚的微笑,搖著頭說:“這不怪你,我已經很久沒有來聖殿了,不認得我也是很正常的。再說我隻不過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人物而已,不必為此感到抱歉。”

西亞的態度親和,兩位聖殿騎士也放鬆下來。

攔人的聖殿騎士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道:“西亞閣下您人真好……”

西亞笑了笑,在兩人的注視下走進聖殿之內。

一路都有低級主教指路,再加上西亞還記得些路,他很快就來到了頂樓的禱告室外。

教皇卡利斯托正在裡麵禱告。

西亞整理了一下衣物,輕輕敲門。

悶悶的敲門聲響起,沒一會兒室內便傳來教皇的聲音。

“請進。”

西亞緩緩推開門,腳步輕盈地走進這間教皇專屬的禱告室內。

教皇也是身著白衣,隻是這素淨的白衣裁剪版型極其優秀,硬挺的麵料襯得卡利斯托格外高貴不容侵犯。

禱告室內裝修得極為簡單,不見任何奢侈華貴的擺件家具。整個室內空空蕩蕩,隻有一座小型的光明神像及神像下的白色跪墊。

西亞微微垂頭,避開光明神像的眼睛。

不可直視神明,連同神像也不行。

光明神像都是由技藝高超且虔誠的工匠打造,工匠們從神像的底座開始雕刻,由下至上,無不極儘完美。

神像的雕刻雖然複雜,但最艱難的卻是光明神的眼睛。

人類不可直視神明之眼,就連雕刻的工匠也不行。

光明神像的眼睛是神像最後完成的部分。

每一尊光明神像的眼眸都是由工匠們流著血淚雕刻而成的,血淚湧流不斷,越到快要完工之時,神力的灼傷便越大。

當那神明之眼完工時,便是鑄造工匠的死亡時刻。

這死亡不是悲歌,而是無上的榮耀。

是虔誠信徒被指引前往極樂之地的美樂。

是無數工匠向往追求的極致之鑄造巔峰。

隻有技藝極其高超且信仰極其虔誠的工匠才有資格參與神像的打造。

條件之苛刻,是以艾賽亞大陸上擁有眼眸的神像其實並不多。

大部分光明神像都是刻意留白,並未雕刻其麵容。

哪怕是沒有雕刻麵容的光明神像,也不能直視其麵容。

可教皇卡利斯托卻是唯一的例外。

他是深得光明神眷顧的屬類,是唯一可以直視神明的人類。

也是西亞並不為人所知的老師。

西亞上前,單膝下跪對他行了一個正式的門徒禮。

卡利斯托緩緩走向他,將他扶起。

卡利斯托的身上沒有攜帶任何的飾品,就連一頭鉑金色長發也是自然垂下,臉頰兩邊的發絲為他增添了幾分柔和之意。

“西亞,許久不見,你看上去似乎清瘦了不少。”卡利斯托道。

西亞的笑容有幾分勉強。

“可能是因為太久沒能見到教皇冕下,我有些思念您了。不知道教皇冕下近來一切都好嗎?”

“我都好,你呢。回家後受委屈了嗎?”

卡利斯托的目光溫和,語調輕柔緩慢。

西亞在這樣包容十足的目光下再次紅了眼眶。

他強忍著淚意,不願在卡利斯托的麵前露出窘態,隻是說話間的細微哭腔卻怎麼樣也藏不住。

“沒有受委屈……真的隻是太想您了。”

卡利斯托依舊穿著素淨的白袍,一如他最初見到他的模樣。

西亞信仰著光明神,也同樣信仰著教皇卡利斯托。

他將他從爛泥中舉起,讓他站在光明裡。

他是引路人,是老師,更是救贖。

西亞多想倚在卡利斯托的膝上,向他傾訴著自己這段時間受到的一切委屈的屈辱。

可是他不能那樣做。

不敢也不想。

雖然儘人皆知教皇卡利斯托冕下是位極其溫柔的人,他曾用乾淨白皙的手撫摸肮臭的乞兒,也曾在沒有物質供給的曠野外晝夜禁食禱告。

但西亞就是有一種毫無根據的直覺。

卡利斯托並不喜歡觸碰彆人,也不喜歡被人觸碰。

假如他倚在他的膝上,卡利斯托絕對會溫柔且耐心地疏導他。

然後微笑著在心中拉遠他們之間的距離——倘若他們曾經靠近過。

卡利斯托是人類中最接近神明的人。不僅僅是因為他那頂尖的實力,更因為他身上似有若無的神性。

他無儘的包容之中夾雜著超乎一切的淡漠,情緒穩定到似乎世間已經沒有任何事能引起他的情緒波動。

他總是包容地看著你,不管天大的事在他麵前都變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讓你覺得,似乎連自己的死亡都是一種冒昧的打擾。

儘管他並不會將其視作打擾。

西亞極力憋住眼淚,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說辭般點了點頭。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