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您。”
卡利斯托從寬大的袖子中拿出一張乾淨潔白的絲質手帕,動作輕柔地為他擦拭著眼淚。
“不要哭,西亞。”他說,“如果你想我了,隨時都可以來教廷找我。如果我不在聖殿,你可以來這裡禱告。光明神時刻與你同在。”
“我亦與你同在。”
我亦與你同在。
西亞用力地點頭,仿佛找到主心骨般重新擁有了力量。
他的怯弱,他的憤怒,都在卡利斯托簡單的幾句話中儘數流逝。
他的信仰依舊純粹明亮。
卡利斯托微笑。
“冕下——”
“西亞,你忘了嗎?我曾與你說過,你可以在私下稱呼我為老師。”
這是他的門徒。
是卡利斯托盜竊的火種。
……
韋弗林抱著騎士劍坐在桌前,悄悄打量著自己似乎是正在發呆的室友,隻覺得自己像個變態。
明明他這位名為蘭特的室友長相隻是清秀,可卻莫名叫他根本移不開眼睛。
他金棕色的長發高高束在腦後,露出飽滿白皙的額頭,發際處的碎發劉海恰到好處地修飾了他本就流暢的臉型。
韋弗林也不是什麼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他出生在某個還排得上名號的大家族的附屬家族中,雖然家境一般,但也因此跟在某個大少爺身後見識過不少大陸聞名的美人。
而且他並非喜好美色之人。
因為執著追求劍術完全不近美色,他還曾被人稱為“劍呆子”。
在洗禮覺醒出天賦之前,他堅定認為自己是天生的騎士,甚至是被第一騎士學院破格提前錄取的練劍的好苗子。
但偏偏他意外覺醒出了天賦。
“不是說我們家的人都沒天賦嗎??”
彼時他如此錯愕地對自己父親說道。
他父親同樣茫然,傻傻地看著韋弗林手上的兩份錄取通知。
一份來自韋弗林心心念念的騎士學院,另一份來自聖多弗。
那可是聖多弗!
坐落在聖城卡蒂梵的教廷學院!
韋弗林隻糾結了一秒,就果斷選擇了來聖多弗報到。
信仰是光明信徒的第一旨意。
但凡他多猶豫一秒,都是對自己信仰的不堅定。
而且韋弗林知道有不少聖殿騎士劍術極其超群。
如果進入聖多弗,他總會有機會挑戰這些聖殿騎士。
韋弗林抱著自己的騎士劍,獨自踏上了前往聖多弗的求學之路。
他曾暗暗發誓,在聖多弗的每一天都要勤學苦練,早日成為艾賽亞最厲害的魔法騎士。
結果韋弗林在報到的第一天就破了自己的誓言。
整整一個晚上他都在時不時偷瞟自己這位格外沉默的室友。
直到室友上床休息,他才萬分不舍地移開目光。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韋弗林給自己狠狠來了一巴掌。
他覺得自己能被這一巴掌打醒,重新收心開始好好練劍。
結果室友被他這一巴掌吵醒,掙紮著睜開因為尚未清醒的懵懂雙眸看向他。
韋弗林瞬間破功。
他被這淺棕色的眼睛一看,原本抱著騎士劍準備出去練劍的想法立馬被拋到九霄雲外。
他輕聲和蘭特道著歉,在蘭特重新入睡後便呆坐在了原地。
韋弗林唾棄自己沒出息的舉動,暗暗在心裡鼓勁,催促自己趕緊出門練劍去。
然後這一鼓勁就是整個上午。
他起得早,硬生生餓著肚子也沒出門。
就這樣呆坐到了室友醒來。
韋弗林真的絕望了。
他活了二十年,一直以為自己是正直可靠的騎士預備役。
結果在他入學的第二天,他確診了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變態。
對自己的濾鏡就此破碎,隻剩下一地渣渣。
兩人都沉默地坐在自己的桌前。
蘭特似乎是終於清醒了,扭過頭眨著眼對他說:“韋弗林,我要去吃飯了,一起嗎?”
韋弗林雙眸一亮,大聲道:“去!”
剛切換視角沒多久的陸易被他這大聲一喝嚇了一跳,轉頭跟857吐槽道:【“這個室友看上去好像比你還活潑。”】
聖多弗昨天報到他隻是臨時切了一下視角,很快又換回了本體,主要還是自動托管推動著蘭特的基本行動。
陸易一開始還以為自己這位室友是個沉默寡言的高冷人設。
他試探性地邀請韋弗林一起去吃飯,結果沒想到他一開口嗓門居然這麼大。
韋弗林像是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聲音超大,半張臉漲得通紅。
陸易卻憋笑憋得很辛苦。
實在不是他沒心沒肺,而是本來就黝黑高大的韋弗林突然臉紅,一塊黑一塊紅的讓他莫名想到了打腮紅的皮蛋。
很奇怪,很天馬行空的聯想。
可陸易就是被自己突如其來的聯想逗樂了。
可憐的韋弗林結結巴巴連道歉都說不清楚。
陸易連忙起身對他道:“沒事兒,韋弗林,我們快點去食堂吧,去晚了可能好吃的都被搶光了。”
陸易說的非常有道理。
韋弗林瞅了瞅蘭特那雖然也有肌肉起伏但還是偏瘦的肩背,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有他腦袋大小的三頭肌,突然領悟自己肩上擔著的責任。
“蘭特,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搶到最美味的那個窗口。”
他甚至握住騎士劍豎在自己的身前,目光堅毅得像是下一刻就要上戰場。
他是最英勇的騎士,誓要為陸易奪來最美味的窗口。
陸易極力忍住自己想要捂臉的衝動。
大傻子857還一直在他腦海裡“咯吱咯吱”地笑,搞得他又好想笑又好無語。
光明神在上!
他真的忍的好辛苦。
他還是把857從小黑屋裡放出來得太早了!
自古慈母多敗兒。
等下次找到機會,他一定要把857關久一點!
陸易看著韋弗林堅毅的硬漢臉龐,繃著臉露出一個不誇張的微笑。
他要堅持住,不能破功。
他設定的蘭特可是個人狠話不多的高冷天才。
不能因為一個小小的韋弗林就破功了!
“走吧。”陸易道。
韋弗林立馬如同一隻大型犬,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後。
陸易的感覺十分微妙。
韋弗林身材高大,足足比蘭特高了兩三個頭,站在他身後不像是室友,更像是侍從。
而且更可怕的是,韋弗林堅毅的表情和後退半步的動作肯定會讓見到他們倆的人都誤會。
畢竟有些習慣被人服侍的大貴族是會帶著侍從一起入學的。
蘭特的人設可是萬萬不能和這樣的影響掛鉤。
陸易退了兩步,同韋弗林並肩而行。
“還是這樣舒服多了。”
蘭特表情鬆了鬆,眉眼彎彎地看著前方。
韋弗林側著頭,愣愣地看向他。
……
正是中午用餐時刻,食堂裡人潮紛湧。
韋弗林仗著塊頭大,硬生生從人群擠進用餐席位,用他那柄隨身攜帶的騎士劍占了兩個位置。
就因為陸易在路上隨口一說的“想要在食堂吃完再回宿舍”。
陸易坐在據說是這個食堂最好吃的窗口旁,安靜地等著還在排隊的韋弗林。
他本想和韋弗林一起排隊,可是韋弗林說什麼也不讓他跟在自己身後排隊,非要一個人把他們兩個人的飯一起打了。
“這樣方便一點。”韋弗林如是說。
陸易一拒絕,他就露出萬分傷心受傷的表情。
陸易實在拗不過他,隻好順著他的意思,安靜地坐在窗口邊的位置上等他。
那個窗口排隊的人多,他等得無聊便開始東瞅瞅西看看。
最後注意力落在了韋弗林的騎士劍上,細細打量起這紋理古樸的佩劍。
也正因如此,陸易沒有注意到某個緊緊追隨著自己的視線。
食堂裡又吵鬨,他被騎士劍吸引了全部的注意,都沒發現有人站在了自己身旁。
或者說,陸易的餘光瞥見隻以為他是無關緊要的路人食客。
直到另一柄鑲滿寶石魔石的騎士劍壓在韋弗林的騎士劍上方。
兩柄沉重的騎士劍相碰,發出厚重但清脆的響聲。
陸易皺起了眉頭。
他抬頭看向來人,正正撞上麵前衣著華貴之人驚豔的目光。
“哦~這位美麗迷人的小姐,我有榮幸能知曉你的姓名嗎?看你似乎對騎士劍很感興趣,不才在下對這方麵也有些鑽研,不如一起去樓上邊吃邊聊聊?”
陸易垂頭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膛,實在費解怎麼會有人把自己認做女生。
難道就因為長發?
“我是男的。”陸易道。
那人特意凹出的造型僵住,不可置信地說道:“什麼聲音?剛才是誰在說話?”
陸易捏了捏自己還算明顯的喉結,眨著琥珀色的雙眼道:“應該是我?”
那人再三揉了揉眼睛,終於確認了蘭特的性彆。
男子本來自持貴族身份準備去樓上的貴價餐廳進食,可就是路過一層時不經意的一瞥。
他撞進了一雙清澈美麗的淺琥珀色眼眸之中。
再一仔細看,那琥珀色眼眸的主人是位紮著頭發的小姐。
他有些失望,本以為擁有這樣一雙美麗眼眸之人定然是位傾國傾城的絕世美人,可實際上那位紮著頭發的小姐五官隻能算得上是清秀有餘,精致不足。
而且以他閱人無數的經驗來看,這位小姐的身材並不怎麼好。
男子豔遇的興致消了大半,可實在還是放不下那雙驚鴻一瞥的琥珀色眼眸。
明明都已經走到上樓的樓梯口了,臨門一腳又折返回來和那位普通小姐搭訕。
他擺出一個帥氣的姿態,故作淡然地將自己花了大價錢打造的騎士劍壓在可能是那位普通小姐同伴的寒酸騎士劍上。
那位普通小姐果然驚訝地抬起了頭。
那是一雙多麼美麗的琥珀色眼眸!
就算是五官平平無奇的普通小姐,都在這雙美麗的雙眸襯托之下顯得格外動人。
他的欲望如同一把火越燒越旺,甚至開始慶幸自己最後還是來了。
至於這位普通小姐會不會拒絕他?
他根本就沒有想過!
普通小姐的衣物簡單樸素,看上去分明就是個僥幸覺醒了魔法天賦的平民。
平民都是攀炎附勢的,他早就看透了這個事實。
一個隻是小有姿色的平民女子是絕不會拒絕一位像他這樣英俊瀟灑的貴族的!
甚至沒準她還會因為被他這樣的貴族稱呼為“小姐”而感到榮幸。
男子早已將這位普通小姐視作了囊中之物,隻待他屈尊降卑地采擷一二。
當然,看在那雙美麗的眼眸份上。等他膩味之後,一定會給她一筆豐厚的分手費。
是以陸易的話對他簡直就是一陣晴天霹靂。
他不可置信地反問,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終於在那喉結之下確認了蘭特的性彆。
男子立馬便想遷怒蘭特,可看著那雙眼睛他連氣都生不起來。
他堅定了二十年的性取向甚至都開始搖搖欲墜。
好像,男男也不是不行。
他從下到上掃視著陸易,傲慢地拉長語調:“男生?”
“那就是你需要感到榮幸了,成為我看上的第一個男人,這說不定是你以後最值得炫耀的事情……”
陸易皺眉,簡直被男子自說自話的傲慢無語到了極致。
每一個字眼都讓他感到極其不適。
他也沒了客氣的心,直接冷聲拒絕道:“請你嘴巴放乾淨點。”
陸易與他預期中截然不同的反應使得男子開始出離地憤怒。
他手一揚,直接將韋弗林放在桌上的騎士劍挑下地。
劍鞘與地麵碰撞發出悶悶的響聲,陸易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那我再說一遍,希望你不要給臉不要臉,給你幾分顏色就以為自己很高貴嗎?待價而沽也要適可而止吧?”
男子表情戾氣十足,看向陸易的目光也不再掩飾淫/欲。
不少人朝他們的方向好奇看去。
一旁排隊的韋弗林不顧前方僅有一人的隊伍,直接抽身而出擋在了蘭特麵前。
而與此同時食堂的門口,西亞在幾人的簇擁下說說笑笑地走進食堂。